黄克诚怒不可遏,喊起来:“谁说我是反革命,谁就是反革命!”说着,拿起面前的杯子,“嘭”的一声砸到自己的额头上,血流满面,跌跌撞撞倒在墙角稻草上。陈×等人马上打电话搬援兵。监护点领导来了,黄克诚说:“我就死在这儿,我不让他们折腾我了。”专案人员只得让黄克诚回去。
在囚室里,黄克诚每天大部分时间是坐在那把带靠背的破椅子上,用一条腿压着另一条腿,有节奏地摇晃。他经常反抗哨兵的无理管束。他患有气管炎和肺病,体弱气虚,上厕所走得慢。一次,哨兵喝令:“快走!”他顶撞,哨兵把枪一横,喝道:“你还敢反抗!”黄克诚索性蹲下不走了,说:“我不起来了,你枪毙了我!”
在罗道庄的时候,黄克诚将他对“文革”的感喟赋为一首蝶恋花,词曰:
满树桃花红烂漫,一阵狂飚,吹掉一大半。落地残红何足羡,且待来年看新瓣。人间变化千千万,升降起落,有如急流泛。天翻地覆大转换,英雄转瞬成坏蛋。
黄克诚将词写在一张小纸条上,压在抽屉的垫纸下。从罗道庄突然转移至什坊院,黄克诚忘了这件事,被严密搜检的“监护”者发现,上报专案组,被专案组定为“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黄克诚的反动诗”。黄克诚自然免不掉挨许多斗。这首诗以后被收到彭德怀专案卷内,不知是怎么把它和彭德怀联系起来的。
1981年9月的一天,本书作者在采访黄克诚时问他是否有这回事。黄克诚笑答:“确有其事。并说,他为此又挨了许多斗。他以大将的气魄冷对专案组的暴虐,又作诗一首,这次他将诗刻印在自己的心头。诗曰:
补白乱写不成章指《蝶恋花》一阕。,
云海茫茫谁能详。
道听途说难入耳,
凭空捏造坏心肠。
宇宙很小天地宽,
不怕苦来不怕脏。
革命意志坚如铁,
到处都可乐无疆。
不管怎么审、斗,黄克诚不断提出一个意见:“说我是反革命,我想不通!”
囚室严密隔离,案犯放风去厕所都要分开,以免互相见面。一天,彭德怀从附近囚室传来的一阵抗议声和剧烈咳嗽声辨出了是黄克诚。他千方百计利用一次去厕所的机会和黄克诚挨身而过,向黄克诚低声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