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迎接这突然到来的风云突变?柯庆施非常适时而巧妙地改变了自己的观点和态度。
毛泽东7月23日讲话以后,24日柯庆施首先带头作检讨,说自己的思想落后,“跟不上主席”,接着就气势汹汹地向彭德怀开火。说“现在党内的确出现了动摇分子”,“当前主要是克服党内已露头的右倾动摇思想”,还说“至于帽子的问题,是客观存在的东西,不赞成乱戴,恰如其分的还是要戴,否则就是是非不分了”,等等。
柯庆施是华东组的负责人,在批判张闻天问题上他是绞尽了脑汁的。作为一个大组的召集人,他不会披挂上阵与张闻天面对面开战,他知道,那是既不明智,也是他所不能胜任的。他采取的是始终保持一个公正、稳健的大组领导人的姿态。张闻天发言时,他靠在椅背上静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有时非常谦恭的“请”洛甫同志把某个问题再说明一下。直到张闻天发言结束,柯庆施才说:“洛甫同志把意见都说出来,这是好的。”至于张闻天意见是否正确,柯庆施只字未提。不过,从他在张闻天发言过程中的几次插话所提的问题看,他反对张闻天的立场是再鲜明不过了。
张闻天的发言传开后,人们议论纷纷,褒贬不一。赞扬者说:发言很好,是一篇生动的有关政治经济学理论的好文章。反对者说:和彭德怀调子一样,是“披着理论外衣”的“意见书”。
在公开场合,柯庆施仍旧保持沉默。但在另外场合他却颇下功夫。经他“热心推荐”和毛泽东批准,张闻天7月21日的长篇发言,用两种“版本”印发给到会同志:一种是摘要,3000多字,登在会议简报上(第20号);另一种是记录稿全文,约8000字,作为会议文件印发(第47号)。记录稿是柯庆施指定人记的,不少地方有误,不合张闻天的原意。张闻天曾请求他的发言不要印发,未获准。现在不但印发了,而且是两种“版本”,很明显,这是作为“罪证”,“立此存照”。对于这样的特殊照顾,张闻天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涩与酸楚。
批判“右倾机会主义”最起劲的,当然不只是林彪、康生、柯庆施等几个人,还有一些别的人,包括过去执行“左”的路线比较积极的某些地区、部门的负责人,在1958年“大跃进’中工作上“冒了尖”的某些省委书记,还有过去因种种原因受过彭德怀批评、训斥而心怀不满、有积怨的军队高级干部等等。他们对批判彭德怀虽然很积极,却不像林彪、康生等人那样怀有阴险的政治野心。即使把上述这所有的人加在一起,批判彭德怀真正“卖劲”的仍然是少数。
大多数与会者对庐山上发生的突然事变感到震惊和茫然。在7月23日毛泽东讲话以前,许多人表示赞同彭德怀的意见,看不出什么问题,不少人在小组会发言中表示热烈支持彭德怀的意见,尤其佩服他敢于直言的勇气。东北组在讨论中,几乎全组一致同意彭德怀的意见。还有一部分人表示基本上赞同彭德怀的意见,只是认为有些问题的提法上应该“再缓和一点”,个别字句可以“斟酌”一下。
7月23日毛泽东讲话以后,风云突变,原来就持反对意见的少数人活跃起来了,原来对彭德怀的信表示赞同或基本赞同的人,在经过一段时间惊愕和沉默之后,纷纷对自己7月23日以前的发言进行修正。在小组会上,人们纷纷发言,对自己过去的看法进行检讨,继而由赞同彭德怀的意见转向反对彭德怀的意见。发言的模式大都是“对彭总的信开始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听了主席讲话后重新再看彭总的信,觉得越看问题越严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