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对党对人民有利(6)

--我的信里,在指出“小资产阶级的狂热性,使我们容易犯‘左’的错误”之后,紧接着说,“在1958年的‘大跃进’中,我和其他不少同志一样,为‘大跃进’的成绩和群众运动的热情所迷惑,一些‘左’的倾向有了相当程度的发展……”这里首先说的是我自己和其他不少同志,没有说所有同志,也没有说中央哪个领导,更没有说广大群众是小资产阶级狂热性,这怎么能说是给几亿人民“泼冷水”,是受资产阶级影响,“屈服于帝国主义压力”呢?

--我在信的开头明明写了是“给你作参考”,还写了“是否有参考价值请斟酌。不妥之处,烦请指示。”我们患难相处30年,我那封信即使有严重错误,你要印发展开讨论,事先也应该找我谈谈呀,为什么采用这种突然的、出人意料之外的方式处理呢?

特别使彭德怀感到惊异和伤心的是毛泽东的那几句话:“你解放军不跟我走,我就找红军去。我看解放军会跟我走的。”彭德怀上书进言,目的无非是建议认真总结经验教训,以便我们国家的建设工作搞得更好,怎么能提到跟不跟你走的问题呢?

彭德怀在他的《庐山笔记》中写道:“这里明白说出,(我)只能检讨,不能辩驳。现在的形势,我不能招架,更不能还手。招架和还手对党对人民都不利。”

可是,要让一向刚直不阿的彭德怀向谬误低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彭德怀在《庐山笔记》中写道:“像我这个人,十一种自由主义或多或少都有些,惟‘明知不对,少说为佳’这种明哲保身的常识我没有。所以应该挨打。挨打也不应该屈服。”

一连几天,彭德怀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晚上在床上躺下,辗转反侧睡不着,又起来,背着手在房里踱来踱去。176号窗上的灯光从深夜直亮到天明。这些征候引起了保健人员的不安。保健科一面叮嘱警卫参谋景希珍,要更好地照顾首长,劝首长注意休息;一方面告诉负责彭德怀保健工作的小项:“送安眠药要注意限量。每天要看着首长服完安眠药再离开。”

单纯而善良的小项照办了。晚上她按时给彭德怀送去了安眠药片,并笑吟吟地耐心劝说,非要彭德怀立刻把药吃下去。彭德怀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走过去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大把安眠药片给小项看,这药片都是过去他积存下来的。他对小项笑笑说:“小同志,放心吧,我不会自杀的。”

保健人员是在恪尽职守,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天在大会小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小项无法明白,当前使彭德怀最感为难的不是吃安眠药,而是喝不下毛泽东送过来的那杯辛辣无比、满含屈辱的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