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毛泽东批评了有些人对农村公共食堂的责难,说他们是攻其一点,不及其余。他还引用了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来告诫大家:不要像宋玉那样,把自己说成一朵花,完美无缺;攻击别人时则抓住一点,尽量夸大,不及其余。
毛泽东的思绪展开巨大的翅膀,在古今中外广阔无垠的知识领域自由翱翔,从宋玉讲到孔夫子,又从孔夫子讲到列宁。他说:“无论什么人都有缺点。孔夫子也有错误,我也看过列宁的手稿,改得一塌糊涂;没有错误,为什么要改?”
讲到“大跃进”中的缺点错误,毛泽东说:
“去年8月以前,主要精力放在革命上,对建设也根本外行。在西楼时讲过,不要写‘英明领导’,没有领导哪来英明!58、59年主要责任应当说在我身上(过去说周、陈),实在是一大堆事未办。”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我无后乎?一个儿子打死了,一个儿子发了疯。‘大跃进’的发明权是我还是柯老?钢铁指标柯老讲600万吨,我6月讲1070万吨。北戴河会议发公报,薄一波建议也觉得可行。从此闯下大祸,9000万人上阵,始作俑者应该绝子灭孙。补贴80亿,搞小土群,小洋群,‘得不偿失’、‘得失相等’等等说法即由此而来。”
实质内容讲完之后,毛泽东又一次提出要敢于讲话,不能明哲保身。他说: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今天我要闯祸,两种人都不高兴我,一种是触不得的,一种是方向有问题的。不赞成,你们就驳。说主席不能驳,我看不对。事实上纷纷在驳,不过不指名。”
毛泽东说,人民公社问题他无发明权,有建议权,北戴河会议决议是他建议写的。他说他主要有两条“罪状”,一条是1070万吨钢,大炼钢铁;一条是人民公社,全世界都反对。但他仍认为“大跃进”的成绩是伟大的,他坚信他所倡导的事业不会失败,只是“多付了一些学费”。他说:
“马克思也犯过不少错误。欧洲革命说是就要来了,又没来,反反复复,他死了好多年,到列宁时候才来。那不是急性病?不是小资产阶级狂热性?巴黎公社起义之前,马克思反对,起义爆发之后,马克思就赞成了,但他估计会失败,看出这是第一个无产阶级专政政权,只存在三个月也好。要讲经济核算,这划不来。我们也有广州公社,大革命失败了。我们现在的工作是否会像1927年那样失败?像二万五千里长征,大部分根据地丧失,苏区缩小到十分之一?不能这样讲。现在失败没有?到会的同志都说有所得,没有完全失败。是否大部分失败?不是,是一部分失败,多付了代价,刮了一阵共产风,全国人民受了教育。”
最后,毛泽东又讲到了责任问题:“第一责任是我。”他说:“1070万吨钢,9000万人上阵,这个乱子就闯大了,自己负责。同志们,自己的责任都要分析一下,有屎拉出来,有屁放出来,肚子就舒服了。”
毛泽东像打开了水库的闸门一样,以一泻千里的气势,用几句通俗的话结束了他的长篇演讲,讲完就宣布散会。
毛泽东近三个小时的讲话,犹如一阵突然降临的倾盆大雨,使所有的人感到震惊、惶恐、不知所措。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事态一下子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程度!从会场里走出来的时候,多数人的心情是沉重的,人群里看不到轻松开朗的笑容,也听不见畅快的谈论,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这与前些天出现的自由交谈、热烈争论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