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有句名言:有才无德,则近于小人;有德无才,则近于愚人。中国传统知识分子把道德和文章的统一当作完美人生的标准。这一沿袭已久的文化基因同样影响到周恩来,他在进德修身的同时,博学勤思,与时俱进,形成了道德和学问的交相辉映。
儒家经典《中庸》对君子的要求是“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其中以博学为首。中国传统知识分子治学没有什么畛域之分,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政伦日用,旨在悉心研讨之列,即所谓“一事不知,儒者之耻也”。正因为这样,中国历史上多全才、通才。
非学无以广才,非才无以济世。周恩来少有大志,他在沈阳读书时的一篇作文中写道:“圣师书籍,各种科学,何为为吾深究而悉讨?师之口讲指画,友之朝观夕摩,何为为吾相切而相劘?非即欲吾受完全教育,成伟大人物,克负乎国家将来艰巨之责任耶?”学生时代的勤勉刻苦奠定了周恩来一生学问的基础。
人类的知识是不断积累和更新的,如果仅仅满足于学校教育,而不在迈向社会后继续求知,那么知识就会老化,跟不上时代的潮流。1939年3月,有次周恩来在延安作报告时自勉勉人地说:“我们不但要做党的领导者,还要做一个治国的人才。如果参加中国的治国,不懂科学,不懂中国的社会历史,那怎么治国呢?只是过去苏维埃的一套就不够了。”“要看到我们自己的许多弱点,这就要虚心学习,到处学习,既要向书本学习,还要在大众里学习。”周恩来的博学多才有口皆碑,前美国总统尼克松称赞他对哲学、政治和历史都很在行。其实,周恩来的才情还远不止这些,他精通好几种外语,在戏剧、音乐等艺术领域也有相当的修养。人人都佩服周恩来在刁难的外国记者面前应付自如,妙语连珠,殊不知这正是他博览群书、厚积薄发的结果。他的许多知识都是在投身革命后自学得来的。1957年,他对别人说过:“我办外交,也是从不会到逐渐学会一点点的,我相信,只要肯学习,外行总能变内行的。”
求学讲求由博返约,推陈出新。只学习不思考,只广收不创新,最多只能算一个读书人,而不能算学问家。周恩来在1943年写的《我的修养要则》共有七条,其中一条就讲到在学习生活中“要有发现和创造”。中国传统治学方法重演绎而轻归纳,所以创立新说者不多,而注经解读式的文字却汗牛充栋,这就阻碍了学术的发展。周恩来在谈到如何看待和分析问题时指出:“我们强调归纳法,必先有归纳而后有演绎,顺序是归纳—演绎—归纳,因为一切事件都在发展变化。要是不随时随地归纳,不断增加新知识和新结论,光从老原则出发分析问题,光讲演绎法,就把理论僵化了,就会看错问题。学问要能入能出,不入不深,不出不广。学问有三度,高度、深度、广度,它们互相渗透,触类旁通,缺一不可。”把“高度”摆在学问三度之首,的确是有识之见,因为广度和深度还大致属于“博”的范畴,是通过勤勉可以达到的,唯有高度必须经过精研覃思才能达到。
周恩来在外交领域的一系列创见,如“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两个阵营、三种力量”等等,都是根据对国际真实环境的认识而提炼升华出来的。周恩来之所以是举世公认的外交家,就因为他的许多思想具有独创性和开拓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