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来，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到欧洲一游。因为从雨果、但丁、巴尔扎克、蒙田、莫伯桑、歌德、海涅、茨威格、卡夫卡等大作家的书中，我知道了塞纳河的美丽、艾菲尔铁塔的壮观、罗马城的古老、慕尼黑的显赫……如果能在欧洲的大地上走一走，去那里拜谒巨人们的故居、去感受那里深厚的文化氛围那该多好呀，可惜，我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这段话引自我为刘吉祥先生的散文集《另眼看世界》所写的代序《揭开欧洲的神秘面纱》。一年以后，我终于如愿以偿，也走在欧洲的大地上。
旅行是一种感受。从身体的感受包括眼睛、耳朵等五官和身体所处的氛围到心灵的感受，才能形成一个或清晰或深刻或模糊或肤浅的印象。最能触动人心的是强烈的对比，以人之长比已之短，就达到了旅游的目的，也才算是有一点收获。
这次去欧洲，若概括地说感受，可用两句话：远望欧洲，充满了神秘；近看欧洲，亲切而秀丽。
亲切，就亲在一个“绿”字。从飞机上眺望，欧洲的大地到处是绿、绿、绿。绿的川，绿的原，绿的山，绿的水，绿出独有的温馨，绿出特别的韵致，一大片绿色中，点缀着星星点点或红的、或白的、或五颜六色的房屋，越望越像色彩秾丽的油画，使你的眼球再也不想离开。
在欧洲的原野上行走，你可看不到一块裸露的黄土地。不管是在平原还是在山区，除过那些房屋就是森林和草地。森林是经过精心修剪的，每棵树都有自己的树型，一棵棵雄赳赳气昂昂，像是排列整齐的军团队列，让人不由肃然起敬。而那宽阔无边的草地更让人浮想连翩。我曾在国内的草原看过，基本是自然生长的草，品种不同，高低不同，稠稀不同，虽然也是一片绿，但给人的印象总有些驳杂，就像绿地毯上打了不少补丁，赞叹之中留有不少遗憾。
欧洲的草地是人工精心务育的，不管几十亩、几百亩、几千亩，好象都是一个人种植的，宽窄、高低不差上下。特别是在一些山区，山顶上有几幢欧式房屋，草地就一直从山上铺了下来，既像无边无际的绒绒的地毯，色调和谐统一，没有孱杂；又像缓缓泻下的瀑布，那瀑布不是凝固的，似乎充满跃跃的活力，背衬着碧蓝的天空，再飘过几朵白云，谁能不高声赞美那绝妙的画图。同行中的王世华对绘画心有独衷，深有感触地说：“在欧洲我终于探索到油画诞生的原因！”
走进欧洲你猛然发现，浓浓的绿色之中隐藏着一个个博物馆，可以不夸张地说，整个欧洲就是一个大博物馆。不管是巴黎、罗马等大都市，还是弹丸之国卢森堡，甚至是小城特利尔，都会给你浓厚的文化氛围，让你像饮了一杯文化的陈年美酒，先是一种舒畅，越品咋越有滋味。
在国内的旅游热中，我们看惯了形形色色的人造景观，也看多了“复活”了的假古迹，给人留下什么印象？就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为啥我们的一些官员为了政绩却借着城市建设和改造的名义把文物古迹白白毁掉，为啥有些人却要给古老披上时髦的外衣？我们五千年历史的泱泱大国，完整保留的古迹能有几多？
可是在欧洲，他们最看重历史。法国著名历史学家吕西安·费尔弗尔说：“历史向人们展示的并不是一堆孤立的事实。它把事实组织起来，加以解释。为了解释事实，它将其分门别类，对于各种事实，它决非一事同仁。因为，不管它愿意与否，它是根据目前需要有条有理地收集过去的事实，然后进行整理和归类。它是根据活人的需要来讯问死人的。”欧洲人对于历史的存在，从意识、情感和制度几个层面来维护它、爱护它。在罗马这样的大都市，最繁华的广场边是古罗马城遗址和斗兽场。斗兽场已塌了半边，每天仍在迎接游客。古罗马城遗址占地那么大，只剩下断壁和宫墙的残骸，罗马人并未感到难为情，仍是年复一年地展示给世人。他们说，这里曾是“世界帝国的首都”，所以就一代又一代保留着这座“巨型的露天历史博物馆”。
罗马城的街道并不宽，城里的房屋很少高层且看起来外表陈旧，但他们认为这就是罗马的特点，是特点就要保存，因而就成为世界艺术宝库、文化名城。
在欧洲的另一感受是文明。
刚去的时候对于酒店把欧洲人和华人分开就餐的事很看不惯，不由得就流出一句国骂：“他妈的，真是种族歧视！”呆了儿天才发现，外国人确实不愿和我辈们一起就餐。人家吃饭，悄然无声，即使要说话，也是低头只有两人能听见，从不愿自己搅和了别的人。而我们的同胞，吃起饭来旁若无人，大声说笑，刀叉乱响，若是再有两三瓶酒，喝五吆六地就开始了，这怎能不引起人家讨厌！
在欧洲，碰到人都很客气，不管认识不认识，总要给你点头问声您好。欧洲人都自觉遵守各项纪律，礼貌、谦让，从不因个人的事那怕是十万火急的事影响别人。有一次，我们急着退房出发，就迳直跑到前台向收银员询问，人家很客气地说：“先生，请您排队。”原来她正和另一位顾客结账。导游告诉我们，在欧洲就讲究秩序，你绝不能越位加塞。他还说，在国内，交通规则比较松，但在欧洲绝不能乱闯红灯，如果被车撞了，司机决不负责。但是在没设红绿灯的地方，只要你过马路，多少车都会让你。
在罗马最繁华的威尼斯广场，我们乘坐的车恰巧停在路对面，导游说：“咱们快过马路。”可我们所在的位置正好没有红绿灯，又是一个下坡，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从坡顶呼呼而过，心里总有些忐忑。当我们几个人蹑手蹑脚地横穿马路时，真的，一百多米长的车流唰地一下停了下来，直到我们全部过完才开始行驶。还听介绍说，罗马城里要修一条大路，两边都修好了，中间有一段因居民多，几年都修不成。后来政府采用公民公决的办法让大家投票，结果群众不同意，这条路至今通不了。这两件事让我深切体验到“以人为本”的实质，也体验到欧洲文明和欧洲文化长久地保持了一种生长和积累的状态，因而他们才实现了文化和财富的双重积累双重丰富。
欧洲的城市、道路管理的非常严密，生活方便，处处感到一种合谐。我们曾驱车十多天、行程数千里，却没遇到一次车祸。那些驾车的师傅，都非常有礼貌，没人强行超车，没人乱抢车道。在高速路上行驶两个小时，必然去停车点休息20分钟，点上既可加油上洗手间，也有超市让你享受一些食品或喝一杯咖啡。在国界线上，没有大盖帽查验证件，也没有那么多繁琐，车稍稍减速，车前面的感应灯一响，那栏杆自动升起，车辆顺利通过。在欧洲旅行，你总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到处是礼貌，到处是温馨，没有那么多的看不惯，一切都是自自然然顺理成章。
在欧洲，还有一个感受，就是欧洲人生活的浪漫。可能是文艺复兴的影响太深刻了，欧洲人追求的是自由洒脱。“百人百姓”，在这里最为突出。他们追求个人的价值，也同样尊重别人的价值。在欧洲的广场、闹市、街头，有许多雕塑，不少都是裸体的男女。若在国内肯定又是一番争论，最起码有人会说这有碍观瞻，特别是对下一代会起到极坏的作用……可欧洲人就这样司空见惯，没人大惊小怪，包括小孩到此也无人掩目。也许是这一负面影响，欧洲人在大庭广众之中拥抱接吻者随处可见，特别是在风景秀丽的地方，一对对男女久久拥抱接吻，也成为一道亮丽的景观。这可能是一个性格外露的民族，他们愿意把自己的一切暴露在世人眼中。
欧洲人生活浪漫，工作时一丝不苟，休息时尽情玩乐。他们很有些我们所说的“浪荡子”的味道，今日有酒今日醉，没有那么多瞻前顾后的忧虑，不防备“身后事”。每到假期，全家人会乘一辆拖着小房子的车去旅游，车上有餐具、食品，有帐篷甚至有自行车，走到那里，帐篷一支就成了家。或者结伴到国外走走，几百万人的城市一下子成了空城，这种状况你能想象么？
欧洲归来，我老想着那么多的国家怎么就像一个家一样，让人纳闷让人费解，当然也有许多阴暗面，只是我们极少接触。有人说你小子恐怕在着力美化资本主义，是不是崇洋媚外？我不敢反驳，只是把一些零碎感受奉献给读者，任你们去裁定。
2005.12.30—2006.1.18
（原载2006年第2期《古都》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