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侯秀芬从北京的电话上告诉我噩耗时,我惊呆了,真如晴天霹雳,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如果老天有眼,是不会这么残酷的!
今年过年,我刚刚收到你寄来的贺年明信片,一看那铁笔银钩具有男子汉气质的“张桂芬”三个字,我的心中就涌起一股汩汩的暖流。
前不久,你和宝新、爱国从北京给我打电话,象是要给一个瘪气的皮球充气。我从电话中已听见你们三个人的窃窃私语。经历了诸多风浪的我泰然自若。当你听到满意的回答时,你爽朗地笑了:“我放心了,愿你保重身体……”
年前,你还给淑梅打电话,今年一定要回延安看看,最好是在万花山牡丹花开的时候,我们都扳着指头算着相会的日子。
谁知,这一切……
人生路上有多少次相逢,又有多少次分手,刻骨铭心的能有几人?在我们短短三年的相处中,你给人们留下了说不完的话题和道不尽的思念。
你是1976年10月调来报社的,正好是粉碎“四人帮”的日子。一个正牌大学生的加盟,给还幼稚的编辑部带来了新的生气。你不但字写的好,文章语言简洁,遣词精当。中文系的培养使你有很深的功底,没几天就成了编辑部的栋梁。77年延安发了大水,灾情十分严重,省上领导来延视察,编辑部派你去采访。你开始有点胆怯,过去在县广播站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毕竟是第一次采访省上领导嘛。大家一鼓励,你背起背包就出发了。你死死盯着省、市领导,在采访笔记上详细记录下他们的活动和讲话,回来后秉烛夜战,文思泉涌,一篇精彩的报道不仅感动了千万读者,也受到省、市领导的赞扬。
因为你是女同志,大半时间让你当编辑。那时的编辑得常常上夜班,为了等新华社的通稿,天一黑就上班,不时穿梭在办公室和电务室之间,等来的是“等待”的信号。这样的“等待”不知要熬多长时间。你又不在报社住,大家让你晚上别来了。可你每次都不声不吭地和大家一起加班。那时也没有加班费什么的,最高的待遇就是吃一顿老常师傅做的揪面片,还得自己掏粮票。你和大家一起吃的很香甜,有时直到天亮才赶回去。那时生活比较清苦,玉米面发糕和“钢丝饸餎”是大家的主餐,你这关中长大的姑娘没有一丝怨言。你当编辑一丝不苟,精益求精,特别是对报纸清样十分仔细。大家都说:“桂芬看过的清样可放十二条心!”然而,世上决没有万无一失的事。特别是报纸,天天一版版地看,总有疏漏的时候。那天晚上校对清样,时间早已过了午夜。你和吕宝新、刘劲挺校对完清样送去让排字工人改,结果没改净,第二天缺了一句话。我当时火了,狠狠把你们批评了一通。可能是我的态度太严厉了,要你们每个人在全体会议上做检查。劲挺吓得哭了,你们一个个心情沉痛地责备自己。你们三人大大写了一份检查贴在报社过道的墙上,以引起全社人员的重视。后来回想起来,我自觉有些过份,给你说起来,你反而说:“工作就应该这样,不能有一点马虎。”
我们年龄相仿,可你留给人的印象是“老大姐”的形象。你宽厚的胸怀中包藏着的是一颗仁爱之心,从工作的劲头来看,你应该是“女强人”“女能人”,可你和“强”不搭界,你是贤妻良母型的女能人,你对任何人都捧出的是一片爱心。春生要结婚,你既帮着收拾屋子、又去当引娘:淑梅病了,你到处张罗着买药找处方。你的丈夫祝新民弟妹多,你一个个精心照顾,尽着长嫂的责任,深得他们称赞。抚养过你的老叔父,你一直带在身边侍奉,从西安到北京,令九秩老人安享晚年。你虽然离开延安,但一直惦记着延安,关心着延安的朋友。那年我走上坎坷之途,你知道了,专门约我们一起去咸阳游玩,一路之上倾心交谈,是规劝,是开导,是鼓励,使我受益匪浅。98年,我在北京学习,你知道后,和新民一起硬是请我在全聚德吃烤鸭。你俩问着延安的建设情况,总是想方设法为延安办一些有益的事,你们的心里时时处处装着延安啊!
然而,老天不公,为什么偏偏让这样的好心人早早离去!老天啊,你难道不知道她才56岁,事业、家庭、朋友有多少事正等着她啊!
桂芬,我知道你太劳累了。你那瘦弱的身驱要承受千钧重任。你把一切的压力默默压在心中,把微笑和宽厚送给每一个人,你心里是装着太多的“大家”。
桂芬,你就象陕北静寂的群山,只是无私地奉献着自己,直到自己失去了青春,失去了强体,几乎赤裸了自己。
桂芬,你是应该歇一歇了,在对面的世界好好喘口气。我祝愿你一路走好,这也是延安报人的一片心意。
2001.3.24上午
(原载2001年3月28日《延安日报》)
左起张春生、赵爱国、李淑梅、张桂芬、吕宝新、冯金川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