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Uploads/book/15780154153404/OEBPS/Styles/stylesheet.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head> <body> <h2>我的书房</h2> <p class="bodytext">书房,是文化人的圣地。书房是读书室、工作室,是生产车间,是锤炼思想的熔炉。我读的书不多,又没有高学历,从不敢以知识分子自居,只是命运之舟将我载入写作领域,因此,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便是我多年夙愿。幸好,前不久我分到了新房,妻子筹划再三,坚决地说:“无论如何给你辟一间书房。”真像久旱遇到连阴雨,我依着墙面,做了一个顶天立地围着一面半墙足等于三个双层的书柜,又在靠窗的地方放了一张写字台,真是十二万分的满意。当我泡一杯清茶,坐在写字台前时,霎时就情如泉涌,30多年的追求和奋斗也就在我的笔端汩汩流淌。</p> <h3 class="sigil_not_in_toc">一</h3> <p class="bodytext">1965年,我参加工作不久,调到地区报社当记者。报到后,单位除了发给我一张桌子,还发了一个书架。书架是用极简陋的几块木板钉的,我却把它当成了宝贝。我的宿舍在一口水井旁边,房内很潮湿,阴森森的,因两人合住一间小屋,我只好将书架放在床上面,垛上仅有的一些书籍。下班之后,躺在床上,或坐在桌前看会儿书,觉得非常惬意。那时,我从未奢想过能有自己的书房,认为那都是大作家、大文人的陈设,小记者岂敢作非份之想。</p> <p class="bodytext">时隔不久,“文化大革命”的大火烧遍全国。批“三家村”、批“四家店”搞得沸沸扬扬。一切“四旧”都要在大火中烧成灰烬,连我书架上可怜的几本书也不能幸免。红卫兵们在院子里烧起大火,勒令各人都把“封、资、修”的东西端出来。我的书架是敞开的,不少人都知道我有“黑货”。在书架前我犹豫许久,最后咬了咬牙,不得不把大半的书抱了出去。其中有我最喜爱的《金蔷薇》和秦牧的《艺海拾贝》等,因报纸上已批判了,我只好忍痛割弃,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书变成了黑凤凰。那之后,就像做了亏心事,好几天都饭食不香。心里真有对不起秦牧先生的感觉。十几年后,我重新购得再版的《艺海拾贝》,才算稍解心中多年的愧疚。</p> <p class="bodytext">那个年代的人,书房其实只是梦想,最现实的追求不过是能有一个“窝”。当年单位的政策是双职工在一个单位可分一间房。我们夫妻一个搞文,一个弄理,我在城里,她在乡下,是没有条件分到住房的。做小学教师的妻子放假了,要来住几天,同事只好另觅住处;同事的妻子来了,我也只好在外借宿。就这样一桃一李地过了五年多。</p> <p class="bodytext">1970年,妻子从农村调到城里。教师宿办合一,她分到一间房。沾妻子的光,我们总算有了窝。那间房实在太小了,只有8平方米,除了床,只能放一张办公桌。好在那时没有彩电、冰箱之类,连大立柜也没有。我的全部家当只是一个小棕箱,还被高高地吊在半空中。平时,妻子在桌子上写教案、改作业;到了做饭时,桌子就变成了菜案、面板。那时,我们已有3个孩子,晚上睡不下,两个儿子打颠倒,女儿只能钻到箱子下面,以最优化的方式分割和利用空间。</p> <p class="bodytext">那一次我的老师、朋友、诗人党永庵将从老远的地方来看我,让我紧张了好几天。这么小的窝连凳子都放不下,如何待此贵客呢?罢罢罢,就让他看看这穷酸相吧。我咬了咬牙,花了五毛多钱从饭馆买了一盘回锅肉、一盘过油肉,又提了个空瓶子打了2两散白酒。老党来了,看见我的尴尬,哈哈一笑:“咱们上床!”两个人坐在床上东拉西扯了半宿,这事一直深印在我和老党的脑子里。</p> <h3 class="sigil_not_in_toc">二</h3> <p class="bodytext">由于妻子工作卖力,成绩显著,小学校给她分了一孔窑洞,这对我们来讲真是喜出望外了。然而,这时的陕北正是最苦焦的年月,由于连年的自然灾害,再加上“文化大革命”的破坏,陕北人逃荒要饭在全国出了名。我虽然是干部,每月30斤口粮大半是玉米面和高梁面等杂粮。那时人们戏谑延安有“三硬”:“大桥的风硬、点心硬、钢丝饸饹硬”。点心尽管硬,对于只挣380大毛的我来讲也难以享受,每天可受用的就是“钢丝饸饹”。“钢丝饸铬”是用高梁面压的,又涩又硬,状若一窝钢丝,极难下咽。为解决温饱问题,延安人民开动脑筋,或煮、或蒸、或炒……我向来胃口好,吃起“钢丝饸铬”有滋有味,引得四邻八舍十分羡慕。然而吃完后麻烦便来了,吃了“钢丝饸铬”容易便秘,常常得趴在小孩的屁股上掏粪便。</p> <p class="bodytext">小儿子那时3岁,刚送到托儿所。一次吃包子,他一下吃了4个还要吃。老师来家访,说我的孩子有不知饥饱的毛病,得当心。我听了心里酸酸的,我明白那是什么毛病。</p> <p class="bodytext">1974年,上面布置要宣传新生事物。延川县有5位农村青年给县委写了封信,立志改变农村面貌,我和《陕西日报》记者乔雪松赶去采访。村里把我俩派到5个青年中的一家去吃饭。进入家门,没见男青年,只有他的婆姨(爱人)在不声不响地招呼我俩。饭端上来了,一人一碗白开水,盘子里一碟盐和几块团子(用玉米面蒸的窝头)。我掰了半个团子正往嘴里送,忽然看见两三个小孩站在锅台旁边,一双双黑溜溜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手中的团子。我猛然觉得心像刀割样,再也咽不下去了。我说:“让孩子们一起吃吧。”那婆姨说:“他们都吃过了,你们吃、吃。”我知道这是谎话,就把团子分给孩子,又多放了点钱和粮票。后来,我打问了村里人,才知道他家里一点粮都没有了,男人出外讨饭。为了接待我们这些公家人,队里给他家借了二斗玉米,她连夜在石磨上磨成面……我的心颤抖了,我的父老乡亲,我的兄弟姐妹,他们忍受着这样的痛苦和煎熬,两相对比,我们还有什么“苦”吃不下呢!《农民日报》副总编史洪知道这件事后,写入他《大西北纪行》一书中。</p> <p class="bodytext">回家后,我感到家里的石窑洞太宽敞了。办公桌虽小,大家可以轮流用。我没桌子可用,还可以趴在炕上就着灯光看书。有了紧要稿子就趴在凳子上写。我觉得,那凳子也是满不错的书桌。</p> <h3 class="sigil_not_in_toc">三</h3> <p class="bodytext">在那个小学校呆了五年多后,另一所小学校力要妻子,到底去不去成了我们思考的焦点。平心而论,现在这个学校地处闹市,比较平坦,又有一孔不错的石窑洞,而另一所学校处在半山腰,教师的宿舍又都是土窑洞,条件差远了!可是那学校的校长为了表示诚意,将腾出的窑洞放开让妻子先挑。真正让我动心的是,有孔土窑洞后边有个防空洞,满可以做个“书房”。我就极力撺掇妻子调到了那个学校。</p> <p class="bodytext">搬家后,我便收拾那个“书房”。那洞长不过2米,宽不过1米,刚好能摆一张小课桌,再安放一个破书架。我从外边拉进电线,再装上灯泡就五脏俱全四壁生辉了。以后每到晚上,孩子们在外边抢桌子做作业,我可是自管自在里面著书写作,真是“躲进小洞成一统”。</p> <p class="bodytext">住在半山腰自然有许多不便。买粮得往上扛,买煤得往上担。特别是不管刮风下雨下雪,每天用水都得到山下挑。纵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但以此换得一个书房,我的心中从未后悔。就在那书房里,我坐着学生的小课桌和小木凳,三易其稿,每次七八万字,最后稿子还让妻子苏亚整整齐齐抄了一遍,前后耗时一年多,完成了我的第一本书《烽火岁月》。这本获得四省优秀创作奖的薄薄小册子,记录了我艰苦的人生历程,也是我迈进文学殿堂的重要一步。</p> <p class="bodytext">写完这本书,我突然发现我眼睛近视了。可能是灯泡离书桌太近,也可能是洞璧吸光太多,只得配戴眼镜。这是我的第一个“书房”留下的纪念。</p> <p class="bodytext">后来,我又搬了两次家,尽管一次比一次房子大,由于孩子都大了,还是没有书房。天长日久,因藏书越来越多,只好放在纸箱中塞在床底下。常常为查一些资料,翻了这箱找那箱,寻得很狼狈。有时找的书多,就堆在桌子上、床上,害得妻子一次次抱怨,一次次整理。</p> <p class="bodytext">如今,我终于有了自己的书房,甚至觉着自己十分富有。这间书房我盼了30年,终于有了,对我这个终生以书为伴的人来说,不啻是天之赐福。</p> <p class="bodytext-right">(原载2006年第6期《金秋》杂志)</p> </body> </html></body> <script> $(function(){ //隐藏这种标签 <h1 class="chapter-1">第一部</h1> $("h1[class^='chapter']").css("display","none"); $("h2[class^='chapter']").css("display","none"); $("body").imagesLoaded() // .always( function( instance ) { // console.log('图片已全部加载,或被确认加载失败'); // }) .done( function( instance ) { var height = $(document).height() + 100; $(window.parent.document).find("iframe").css({"height":height+"px","visibility":"visible"}); $(window.parent.document).find(".jiazaidh").css({"display":"none"}); }) // .fail( function( instance ) { // console.log('图片已全部加载,且至少一个图片加载失败'); // }) // .progress( function( instance, image ) { // console.log('每张图片加载完'); // var result = image.isLoad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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