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万壑的黄土高原中隐藏了多少宝物?说不清。从世界级的大气天、大煤田到姜氏庄园,带给你的都是一个个惊喜!
姜氏庄园已被录入中国民俗博物馆挡案。
姜氏庄园以原样在北京民族园复制。
姜氏庄园和山西的王家大院、乔家大院一样引起世人的关注,吸引来不少的游客。
……
大凡名胜都与文人墨客结下不解之缘,而姜氏庄园却没有这样的幸运。它太崎岖、太孤单、太荒凉、太封闭。它没有和达官显贵联姻,只是集中了乡村野夫的智慧,在平凡中现出了奇崛、大气和辉煌。
在那个出美人貂婵并以“米脂婆姨”闻名全国的小县,驱车15公里,就到了刘家峁的牛家梁山脚。
山越来越陡峭,沟越来越窄,水越来越细。举目望去,是随时能刮起黄尘的平凡得再也不能平凡的黄土山沟。突然,山山凹里一座古寨堡壁立眼前,若是飞车而过,就会失之交臂。寨墙是用块石垒砌高9.5米,上部筑女墙,犹如城垣。一条山路从谷底曲折而上,全用石片竖插排列砌成,两边用石条砌成的石阶。中间的石路既是车马通道,也可排泄洪水。沿着之字形的路拾级而上,迎面是进入寨堡的唯一洞门,与古代的城门相似,门额上有主人姜耀祖亲书的“大岳屏藩”四个大字,虽经风雨仍清晰闪光,把古堡的森严呈在眼前。寨门一关,与外界的通道就全部关闭,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进入洞门,路折向东,还得穿过一个斜向的穹窿才能进入底院。这穹窿其实是庄园的第二道防线。
进入寨内才知道“别有洞天”。在陕北住的久了,总以为所谓的地主庄园也无非是多儿排窑洞,多几间房而已。谁知这庄园依山就势,从绝壁处斜斜地下来,布局竟是那样巧妙、那样合理、那样有韵味。门眉上题写着“大夫第”的底院,是为子弟们修的书苑,正窑三孔,两厢各置边窑三孔,又倒座石板瓦房,自成一组。看来,主人是十分重视子弟教育的。姜耀祖原本在本县杨家沟的舅舅家揽工。杨家沟的庄园既大又排场。曾留学日本在建筑上颇有研究的马新民吸收了西式建筑的特点,建成了杨家沟马氏新院(即毛泽东在转战陕北时居住并召开十二月会议的地方),对姜耀祖启发很大,他回村后穷毕生之力,从同治十三年(公元1874年)动土到光绪十二年(1886年)完工,终于修成了这处别具一格的庄院。
庄院是一个世界,它的生活和防御体系非常完整。除了有坚固的寨墙,各院都有暗道相通。在中院的西南,又耸立着高8米长约10余米的寨墙,并有一洞通往后山,上书“保障”二字,这是以防万一的另一通道。寨墙上砌有炮台,形若马面,居高临下扼守寨院。院中,马厩、碾院、粮仓等应有尽有。
望着封闭的庄园,我心想,真是有兵匪之类的围了寨堡,如何解决吃水问题?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给我们指着寨墙的北端说:“那里有井窑。”走到那里一看,窑内果然有一眼一二十米的深井,安了手摇辘轳。这个井连通着沟底的小河,通过河底把水摇上来。院中石槐下有夏天纳凉的大石床。我细细一看,床四周有一圈石槽,我百思不得其解。问了主人,才知夏天臭虫多,躺在石床上常来烦扰。就在石槽里灌满水挡住虫子,让主人安心休息,我不禁叹息这设计够上绝妙了。
庄园是陕北民居精华的组合。三座院背倚绝壁,层层相依,环环相扣。不管是窑洞还是房舍或是门搂,都设计巧妙、施工精细、布局紧凑、浑然一体。上院的窑洞上砌十字花墙,从高处俯瞰,组成了非常对称的六环相套的图案。中院的房舍或屋脊高耸或浑圆,四抹格扇门,斜、方格窗棂,卷棚顶,布筒瓦,自有文化韵味。
建得最精巧的当属中院的大门楼。门前有一对石鼓,本是官宦人家装饰,姜耀宗无官无衔只是土财主,但他决心压过官宦,就大胆地在门首修了石鼓,而且在门额上题写了“武”两个大字,表示主人的雄心壮志。进入大门,就是砖砌的园门转扇,上面有精细的浮雕,与大门前后映衬。大门系明暗立柱、斗拱举架,青砖山墙,雀替、驼峰、拱枋彩绘,五脊六兽硬山顶。从中院要进入上院,又得穿过一座门楼。这座门楼虽然小一些,但修得富丽堂皇,飞檐画角,柱梁门框举架,双瓣驼峰托枋,小爪状雀替,木构件一一彩绘。门扇镶黄铜铺首,以云钩、泡钉踢角,门洞置方形石雕门跪,匍雕小石狮、侧雕麒麟。门旁设神翁、护墙,照壁为鹤鹿松竹浮雕、图案花边,栩栩如生。东西两端分设拱形小门洞,西侧去厕所,东侧下书院。
上院是主人的宅邸,是全建筑群的主体。一米高的门台上,正面五孔石窑,穿廊抱厦,白垩拱窗。两侧分置对移双院,门台下左右各置三孔厢窑,是典型的“明五暗四六厢窑”的庄园模式。上窑的摆设格外讲究,窑内互通,壁画火炕,设暖阁壁橱,菱形青石板铺地,水磨石灶,精巧宜人。看那灶房内浑石刻的方瓮以及象进水口出水口那样的装置,都用精雕细刻的鱼头鱼尾的石雕装饰。
站在庄院,使人不由不想起悠远的陕北文化,不由不想起民间无穷的智慧。百多年前,那几十条抑或百条汉子用血汗拌和着黄土,夯柱撞击着岁月,经过了13个春秋,荒山野岭耸立起这样一座城堡似的庄园,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夜幕渐渐降临,灰暗下来的天穹上已露出疏疏的几颗星星。一阵喧嚣从寨门外传来。原来是北京来的客人专程来到这里住宿。那些俊男倩女跑上窜下,显得十分愉快。
窑顶飘起了炊烟,饭香溢进鼻孔。天是那般深邃神秘,沟里不时传来蛙鸣,好一个天、地、人和谐的静谧世界。
(原载2003年4月15日《人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