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九三四年以来，在中共陕北特委和谢子长同志领导下，红二十七军战斗力越来越强；地方游击队和赤卫军、少先队如雨后春笋；贫农团、妇女会、儿童团遍及广大农村。除安定县城、瓦窑堡、延川县的永坪镇、横山县的石湾镇等城镇仍被国民党正规军和地主武装占领外，其余广大农村已完全在我党我军控制之下，形成了犬牙交错的农村包围城镇之态。我党领导的赤源县（安定西区和靖边、安边之一部）、秀延县（安定北区、东区和横山、清涧之一部）、重远县（安定南区及安塞之一部）红色政权建立后，广大农村的革命更加深入了，人民群众更加严密地、广泛地组织起来了，陕北高原的这片土地解放了，形成比较巩固的根据地。一九三五年春，在中共西北工作委员会和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领导下，红二十六军主力从陕甘边来到陕北，与红二十七军统一行动，对困守安定县和周围各镇点的敌人，形成了更大的威胁，也使整个陕北的敌人惶恐不安。
但很快敌人发动了第二次“围剿”。敌八十四师五〇〇团（团长李少堂）困守瓦窑堡，该团第一营困守安定县城，第二营困守延川县的永坪镇；八十四师二五〇旅本部和五〇一团据守清涧；八十六师姜梅生团据守石湾镇，西南一线有高双成部布防，对红军和根据地形成包围之势。一九三五年农历三月下旬，敌人步步渐进，向我根据地挤压，五〇一团第三营进驻安定县东区重镇杨家园则，就是敌人伸进根据地的一只魔爪，也是这次“围剿”的重要步骤。
当时，我军主力集结在秀延县北区的玉家湾、路家寺、黄家川、魏家岔、蜜蜂峪、冯家岔一带。以刘志丹同志为首的敌前总指挥部缜密地分析了敌情我势：这一带广大农村已成为我巩固的根据地，群众基础好，地形也对我有利。而这一线敌人属八十四师，该敌来陕北不久，对地形民情不熟。我军在这一带消息灵通，进退自由，而敌人却消息闭塞，如同盲人走险路。以我所长攻敌所短，胜利必然在握。遂确定在清涧县城和瓦窑堡之间待机歼敌。
农历三月三十，敌营长郭子封率其全营从清涧出发。赤卫军和少先队的传山哨很快就把消息传到了我前敌总指挥部。敌人进占杨家园则后，地方党向前敌总指挥刘志丹同志及时作了报告，他决定趁敌立足未稳，一举歼灭之。
四月五日夜，我军主力分三路向杨家园则进发。吴岱峰同志率红二十六军三团、郭宝珊同志率西北抗日义勇军担任主攻，占领杨家园则西北的玉皇庙山，控制全镇；红二十七军一团由贺晋年同志率领，钳制镇西；红二十七军二团由任三率领，扼守镇东；地方游击队九支队在队长阎应娃、政委杨凤岐同志指挥下，与宜立功同志为队长的赤卫军东区支队、少先队配合，控制南山。一夜之间，将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二
刘志丹得悉敌人已经构筑了坚固的工事，特别是制高点墩儿山的寨堡墙高，地形狭窄，兵力展不开，很难攻取。他沉思后，认为在我军没有重武器的情况下，不宜强取硬攻，决定把敌人引出来消灭。赶到天大亮，敌我双方一目了然，他命令部队向敌人开火，然后放弃原作战计划，分别向原地回撤。
这时，敌营长郭子封——这个共产党的叛徒，立功心切，当即分两路向我军追击。一路向青皮梁方向追击我三团和抗日义勇军，一路向吴家寨则方向追击我一团，紧咬不放。
红一团边打边撤，到了吴家寨则。赤卫军派人报告，瓦窑堡之敌派出一个连，押送赵通儒同志等一批“政治犯”去绥德，现已到距瓦窑堡十里路的张家峁子。红一团团长贺晋年、副团长路文昌，在派人向刘志丹同志报告的同时，并迅即作出了在吴家寨则的铺儿上伏击该敌，解救“政治犯”的决定。八时许，敌人前卫排进入我伏击圈，我军奋起冲锋，一举全歼该排。敌后续部队见事不妙，丢下“政治犯”，掉头向瓦窑堡逃窜。我红军指战员勇猛追击，歼敌于张家峁子一带，俘敌百余，缴获步枪九十余支、轻机枪九挺，救下赵通儒等所有“政治犯”。
十时许，红一团返回吴家寨则附近的黄家山，与红二团二连会合。此时，敌追击部队已占领吴家寨则及其后山制高点。一团的英雄指战员发扬连续作战的作风，一鼓作气，向吴家寨则及其后山发起冲锋，将敌人压到后山，逼出了吴家寨则。
前敌总指挥部与红三团一起行动，到了魏家岔和蜜蜂峪之间的石琵琶河滩，吴定江同志从前沿赶来，向刘志丹报告了一团消灭敌人一个连的消息和当时敌我的态势。刘志丹考虑，敌人已经远离坚固工事，丧失了它的长处；当即命令红三团和义勇军回师主攻。三团和义勇军由农民营新平带路，急行军经永坪占领这一带最高的山头，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但我军阵地与敌园峁山阵地之间有一崾崄，不拿下这个咽喉地带，就无法攻取敌人阵地。义勇军在郭宝珊司令和任浪花政委指挥下，连攻数次未下。红一团从园峁山侧进攻，但仍相持不下，形成对峙。
这时，吴岱峰向刘志丹提出，由三团组织一个奋勇队，向尖刀一样，直插青皮梁之敌的心脏，击破一点，动摇全线，并自告奋勇，亲自担任奋勇队队长。刘志丹批准了吴岱峰的建议。我军主攻、侧攻紧密配合，果然将敌全部压到泥泞沟。我军有群众紧密配合，而敌人连汤水也喝不上，又饥又渴，疲惫不堪。我军趁机围击，敌兵全部举枪交械。郭子封这个可耻的叛徒见大势已去，拔枪自毙在山凹里。敌副营长以下四百五十多人全部就擒，无一漏网。我军此战共缴获步枪五百余支，轻机枪二十七挺。
三
正当吴家寨则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清涧之敌左向恒营给瓦窑堡之敌护送军饷、军服和医药等军用物资百余驮，还乡团和李少堂的小老婆等一批敌军官家属随行。这消息很快传到秀延县东区。
我游击九支队得到报告就埋伏在丹头东磁窑沟沟口，上午十二时，敌前卫班十二人进入伏击圈，全部被歼。敌主力部队行至马家坪，听见前面枪声激烈，敌营长左向恒不知虚实，不敢进也不敢退，只得把辎重卸在马家坪，占领有利地形，构筑工事，防御待援。
宜立功同志马上给前总送信，请正规红军来消灭该敌。
九支队、赤卫军、少先队日夜守在马家坪，周围的山上，白天红旗如林，晚上篝火似星；喊声震天，昼夜不绝。敌人惶恐不安，焦急无奈，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四月八日，敌人抱着一线侥幸心理，编成战斗队形，向西突围，企图到达目的地瓦窑堡。谁知没走几步，就遭到九支队的迎头痛击，一下撂倒几十个人，敌人只得退回马家坪。午后，他们改编战斗队形向东突围，企图退回清涧城，却被秀延县武工队打倒几个，只得再将龟头缩回马家坪。敌人侈等援兵，但此地恰在清涧和瓦窑堡正中，清涧、瓦窑堡之敌都听不到枪声；消息又被群众封的死死的。所以，等了几天也没等来半个援兵。在这种情况下，只得准备顽抗，拼个死活。
四月九日，刘志丹率红军主力，分三路向马家坪进发。二十七军一团担任主攻，占领马家坪北的鹰山，二十六军三团从鹰山东梁插到湫峪沟，义勇军从丹头向东侧击，二十七军二团由湫峪沟向西侧击。九支队、赤卫军、少先队控制史家沟两翼的南山。完成包围后，刘志丹用望远镜观察着敌人阵地，问带路的赤卫队员：“我们占的是什么山？”赤卫队员回答：“鹰山”刘志丹又问：“敌人占的叫什么山？”赤卫队员回答：“兔山”刘志丹风趣地笑着说：“鹰踏兔，必定胜！”随即发出总攻的战斗命令。冲锋号一响，一团的指战员如同猛虎下山，把敌人从兔山压到兔坪弯。三团、二团和义勇军亦从东西两翼向马家坪进攻。
顾虑重重的左向恒，先是手忙脚乱地命令压山部队顶住；山上阵地失守后，他又企图向东突围。结果，又被红三团顶了回来。最后，他在妄图逃跑时，被我军击毙。这一仗不到两个小时全部结束。敌副营长以下四百五十多人被俘，缴获长短枪四百五十多支，轻机枪二十七挺，八二迫机炮两门，麦克辛重机枪两挺。单军装两千余套，银洋两万余元，医药、医疗器械十六大箱，还有其它军用物资许多。
四
整营消灭敌人，这在西北军红军战史上还是第一次。吴家寨则——马家坪战斗在四天之内，歼敌二营二连，击毙敌人百多人，俘敌一千多人，缴获长短枪一千二百多支、轻机枪六十三挺、重机枪二挺、八二迫机炮二门，可谓战果辉煌。从而使红军的装备有了极大的改善，老百姓高兴地说：“红军这下发大财了！”
这次战斗不仅给敌人以很大的杀伤和沉重的打击，而且从精神上给了敌人很大的震动和威慑。马家坪战斗的第二天，心惊肉跳的李少堂即放弃安定县城和延川县重镇永坪，将这两地的守敌撤回瓦窑堡，以加强防伪，从而，使安定县城即成为西北红军解放的第一座县城。不可一世的敌八十四师打电报向蒋介石告急，发出：陕北“恐成第二江西也”的哀叹。
这次战斗对根据地军民鼓舞很大，极大地提高了西北红军的战斗力，也丰富了作战经验。此后，西北红军在刘志丹同志的卓越指挥下，乘胜连战连捷，势如破竹地解放了延川、延长、安塞、保安（今志丹县）、靖边等县城，把陕北和陕甘两块革命根据地连在了一起，彻底粉碎敌人的第二次“围剿”。
作者注：为此文提供资料和情况的有：贺晋年、吴岱峰、李赤然、杨和亭、雷恩钧、徐锡龄、刘光汉、宜立功、杨作珍、白乃道、杨志才、马治祥、杨伟、杨蟠武、杨生云、郭长海、徐昌弟等同志。在此，谨向这些同志致以诚挚的感谢。
此文是纪念八一建军节五十五周年登在陕西日报1982年7月28日第二版。
作者 王志厚 冯毅 杨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