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工作委员会领导成员协助许权中工作
谢子长与阎红彦被迫离开陕甘游击队,于1933年1月到达上海,在中共上海中央局特科受训,结业后,中央局决定留他们在保卫部工作。子长深知,这个决定表明了中央局对自己的了解和信任,可是自己是北方人,又一直在西北和华北地区活动,不但不熟悉南方的地理环境,风土人情,而且生活习惯和口音都不同,这对于从事地下工作是很不利的。于是他向中央局谈了自己的想法,中央局便将他们派往北方局工作。
日本帝国主义侵占我国东三省之后,并不以此为满足,1933年初,又侵占山海关和热河等地,并准备大举进攻华北地区。为了推动国民党地方实力派走向抗日,中国共产党派出大批党员和干部,分赴爱国将领冯玉祥、吉鸿昌、方振武部工作。同时,派出大量党员和干部,组建革命的武装。子长和阎红彦受命赴张家口开展抗日工作。
在中国共产党的推动和组织下,5月26日爱国将领冯玉祥、吉鸿昌、方振武在张家口成立了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向全国发出了抗日通电,宣布反对国民党与日本帝国主义签订的卖国条约——“溏沽协定”,提出了武装反抗日本侵略军和收复失地的口号。在民族存亡的危急关头,抗日同盟军的行动马上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和拥护,不到一个月,同盟军发展到10万多人。为了加强党对热察前线及抗日同盟军的领导,中国共产党河北省委成立了以柯庆施为书记的前线工作委员会,谢子长和阎红彦参加了前委的领导工作。
前委委派谢子长、阎红彦到包头孙殿英部组织“兵变”。子长和阎红彦很快就与在孙殿英部工作的地下党员、副团长刘振远等人取得联系,向他们传达了前委的指示。他们秘密进行兵变的宣传和组织工作。可是,阎红彦的活动引起敌人的警觉和怀疑。敌人收缴了他的枪,并将他押送上火车,驱逐出包头。
阎红彦被赶走,使子长十分焦虑。第二天晚上,阎红彦却突然闯进门来。这使子长惊喜异常,他一把拉住阎红彦的手问:“你到哪里去了?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阎红彦笑笑,说:“昨天,他们将我送上火车。我想:我们的兵变计划还没实现,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我为什么要离开包头呢?不,我必须返回去,配合子长实施我们的兵变计划。想到这里,我便跳下车,到了张家口,向党组织汇报了情况,提出了重新返回部队的要求,得到了组织的同意。今天,我便又乘火车秘密潜回部队。”
子长激动地说:“红彦,你这是硬着头皮往虎穴中闯啊?”
阎红彦说:“进虎穴、入魔窟不正是你的家常便饭吗?”
“哈哈哈!”两个人同时笑了。
谢子长收敛了笑容,说:“不过,你还是谨慎为好,平时轻易不要出面。孙殿英这个人对共产党人从来是不客气的。1930年,蒋、冯、阎中原大战时,他曾依附于阎锡山、冯玉祥,后又投靠张学良,驻军平绥沿线。抗日同盟军成立时,他曾对冯玉祥将军表示:‘如南京来攻,我将出兵绝其后路’。可是蒋介石一施加压力,他又表示‘本人始终服从中央,绝不参加内战’。他这个人,只要政治上需要,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现在,我们是在他的虎口里拔牙,时刻都得谨慎小心!”
阎红彦轻轻地点点头。
子长又说:“既然我们的活动已引起敌人的注意,以后就改变一下活动方式,把公开宣传改变为秘密的串联,把不易为士兵接受的宣传内容改为易为士兵理解接受的浅显道理,也许宣传效果更好一些。”
他们又详细地研究了应变策略和起义的具体部署,直到窗纸微微发白。
在子长和阎红彦的组织和策划下,孙殿英部的一个团举行起义。
起义部队开到商都以北的武都,子长和阎红彦对部队进行了整顿。不久,这个团被编为中共张家口前委领导的抗日同盟军第十八师第一团。李锦锋、宋文梅又从何柱国部拉出一部分队伍,也充实到这个团来。接着,刘振远、许权中、强龙光也组织兵变,拉出几支部队编入十八师。
十八师组建起来后,许权中任师长,杨晓初任参谋长,谢子长协助许权中工作。
抗日同盟军成立后,分兵三路,由张北出发开赴抗战前线,对日作战。不到一个月,先后收复了康保、宝昌、沽原、多伦等战略要地,将日、伪军全部驱逐出察哈尔省境,极大地鼓舞了全国人民的抗日信心。然而,倒行逆施的国民党蒋介石却以“妨害中央统一政令,破坏整个国策”为借口,采取各种卑劣的手段来破坏抗日同盟军,并从军事上对抗日同盟军实行围攻,使抗日同盟军处于非常困难的境地。8月初,冯玉祥被迫离开察哈尔引退。
8月8日,前委召开紧急会议决定:抗日同盟军中党领导的基本队伍第五师、第十六师、第十八师教导队及党政军领导机关,包括后勤在内撤至张北、继续坚持抗战,张家口作最后撤出的准备和应急计划,凡一切已经公开暴露的人,分别派往华北各地和各部队中去工作,进行紧急疏散。9日,前委率部队一万多人撤至张北。
部队撤至张北后,在蒋介石的军事进攻和政治压力下,一部分高级将领由动摇妥协而至逃跑,部队也陷入混乱状态,为了研究部队今后的行动方向,8月27日,中共前委在张北二泉子召开了扩大会议。会上有人主张部队沿长城绕平北的怀柔、密云,前往三河、蓟县、遵义、兴隆,以平东北燕山山脉一带为依托,开展抗日游击战争。有人主张沿长城而南,经赤城、延庆越平绥路,绕涿鹿、蔚县抵来源、易县,进入河北西部太行山区,发动群众建立根据地,与河北中部农民运动结合,开展游击战争。有人主张向西,沿阴山山脉以南,经大青山绕绥远包头至五原、临河一带建立根据地……
谢子长一直沉默着,直到大家的意见都发表得差不多了,他说:“同志们各抒己见,从不同的角度谈了许多有益的意见。不过,我反复考虑过,总觉得部队还是过平绥线,到陕北并与红二十六军会合为妥。”他停了停又说:“现在孙殿英部还在包头一带。我们还可以进行策动,再拉出一部分人来壮大部队……”
阎红彦打断子长的话说:“如果领导同意,我愿意再去孙殿英部开展兵运工作。”
阎红彦的话音刚落,一位负责人便气势汹汹地指着子长和阎红彦说:“你们什么也不懂,只知道你们陕北!你们这是大西北主义!”
又有人用大帽子来压人,使子长十分生气。但是他还是理智地克制住自己,和颜悦色地说:“这是在党的会议上,大家都抱着对革命负责的态度,谈自己的看法,希望大家都能冷静一些。”
子长的几句话虽然语调平和,但是句句落地有声。一向很自信的这位负责人,感到他的尊严受到刺伤,便用讥讽的口气说:“那好,你就谈谈你的高见吧!”
子长说:“我认为在燕山一带开展游击战争,有利的条件是,那里地处抗日前线阵地,入口稠密,又有一定的群众基础,比较容易发动群众的抗日武装斗争,而且可以以燕山山脉为依托,便于我抗日同盟军建立根据地。但是不利的条件则是这里离北平太近,敌人的统治力量强大,而且敌人的兵力又都集中于交通干线上,于我军的活动和发展极为不利。在河北西部太行山地带建立根据地,有利的方面是这里人口较为密集,我党在这里有较好的基础,而且地形也有利。可是这一带敌人兵力集中,我们要打破敌人的进攻,长期立足,亦很艰难。在五原、临河一带建立根据地,有利的条件是可以相机打通国际路线,而不利的因素则是这里属蒙古地区、人烟稀少,气候和自然条件都差,部队的行军、宿营、补给将会成为困难。而且,这里党的工作基础差,不利于部队的发展。而部队到陕北,从政治上看,这里地处偏远,敌人的统治力量薄弱,有利于我军的发展。从军事上看,这里山大沟深,回旋余地大,是开展游击战争的好地方,且有红26军的配合,我军容易站住脚。从群众基础上看,陕北党的活动开展较早,党和红军的影响已在群众中扎下根,部队在这里活动,一定会得到群众的广泛支持……”
这位负责人不耐烦了,打断子长的话说:“你把部队拉到穷山,让他们吃什么呢?”
这位负责人的这种蛮不讲理的态度,激恼了阎红彦,他站起来质问道:“这是党的会议,为什么不让人把话讲完!”
这位负责人见有人敢顶撞他,大为恼火,蛮不讲理地说:“因为你们的意见不正确!”
阎红彦反问:“那你认为正确的意见是什么?”
这位负责人怔了一下,他环视会场一圈,像回答阎红彦,又好像对大家说:“当前时局艰难,斗争复杂,我主张党退出同盟军,部队完全交由吉鸿昌指挥。”
阎红彦一听,更为恼火,他提高声音大声说:“你这完全是胡说八道!”
这位负责人自然受不了这种指责,两个人便争论开来,阎红彦见这位负责人盛气凌人,净拿大帽子压人,便愤愤地退出会场。
会议终于否决了子长他们的意见,决定:继续坚持抗日路线,首先将部队开往商都,然后“由商都出平地泉、蔚县,向南发展,与直(隶)中、直(隶)南革命运动相结合,建立北方新苏区和新红军。”
会后,部队由张北西行,至绥远境内。为了扩大抗日救国的宣传,推动抗日运动,前委又决定部队南下平津。这时谢子长、王大成等人受命离开张家口,组织民众抗日武装。
张家口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
这天黄昏,子长来到张家口火车站,车站内人来车往,熙熙攘攘,显得十分嘈杂。小摊贩的叫卖声和警察的吆喝声不断地在上空回旋着,那些乱七八糟地堆放在地上的货物,又为这杂乱的车站增添了几分纷乱。
子长穿过拥挤的人群,朝开往北平方向的列车走去。突然,人群中闪出一个便衣特务,将子长拦住,阴阳怪气地说:“呵,谢子长!对不起,请跟我走一趟!”
子长一怔,但他马上恢复了镇静:“你认错人了吧?”
“认错人?哼,别装洋蒜了!识相点乖乖地跟我走,要不……”
特务的“不”字还没说出口,子长突然朝他的胸部猛击一拳,他四脚朝天地仰倒在站台上。子长急忙转身隐入人群。
“抓……抓共产党!”这个特务从地上爬起来,边追边喊。顿时,警察、特务像掐了头的苍蝇似的,四处乱窜乱撞,整个车站乱成一团。夜幕渐渐降临,车站内黑乎乎的一片。子长乘着混乱,迅速地钻进站台附近仓库棉花垛的风洞里。
“呜——!呜——!”刺耳的警报声大作,整个车站戒严了!全城戒严了!
警察和特务们像一群急于寻食的饿狼,在大街小巷内奔跑着,搜寻着。火车站上更是显得异常紧张、纷乱。警察和特务们大声吆喝着,旅客们被逐一检查,被弄乱了的大包小包扔了一地。敌人忙活了半天一无所获,只好抓了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带去交差。
开往北平的列车,终于在乘客们的强烈要求下开动了。
一阵骚乱后,车站内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子长从棉花风洞口伸出头来看了看,只见四周无人。子长估摸,快午夜了。他想: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得赶快想办法离开。但是,往哪里去呢?敌人肯定还在搜查,抓不到我,他们是不会死心的。突然,“呜——!”一声长笛提醒了子长,他心中一喜,便从风洞中钻出来,悄悄地向列车走去。
列车进站后,喘着粗气停在铁轨上不动了。这是一趟开往北平去的列车,警察和特务们又忙活开来,跑去把守各个出入站口,检查过往行人。乘客们拥挤着向站口走去,显得十分混乱。子长乘着混乱,不慌不忙地走上一节车厢,他点燃了一支烟,闪身站在两节车厢之间,细心地观察车厢的情况。一会儿,列车开动了,他进入车厢,走到一位衣着华贵的夫人旁边,指着他身旁的空位子,彬彬有礼地说道:“请问,这里有人吗?”
那位夫人抬头看了子长一眼,说:“请坐吧!”
“谢谢!”子长说着坐了下来。
那位夫人见子长举止大方、彬彬有礼,便与他攀谈起来,“请问,先生是张家口……”
“皮货商行的。”
“到北平有事呀?”
“有点生意去看看。”
“你们商行经营的皮货不少吧?”
“宁夏的,内蒙古的,还有一部分是从大同方面来的,太太若是需要,价钱可以从优。”
这位夫人一听说价钱可以从优,马上来了兴趣,便与子长热热乎乎地拉起来。
突然,车厢门开了,一位胖墩墩的乘警走进来,他左瞧瞧,右瞅瞅,检查、询问过几个人后,来到子长身边。
子长摆出一副阔商人的派头,神态自若地拿出香烟递给乘警和那位夫人,自己也点上一支,然后十分礼貌地说:“请坐!”
那位夫人也笑眯眯地说:“坐吧,一天跑来跑去的,也挺辛苦的。”
乘警问:“你们是去北平?”
“是呀!”那位夫人说。
子长也附和着说:“对,是去北平。”
乘警把眼睛盯在子长身上,“请问,先生是……”
那位夫人抢着说:“他是位经营皮货的商人,先生如果需要皮货,就找他!”
子长大方地点点头。
乘警见这位阔绰的夫人与子长十分熟识,心想:说不定他也是位有钱有势的阔商人。这年头,有钱有势的人还是少惹为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吧。他想到这里,客气地点点头,说声:“对不起,打扰了!”便转身离去。
子长在北平下了车,便朝昌平县方向走去。
自子长离开部队后,前方战事一天比一天吃紧,前委为了加强十八师的指挥,调派刘振远为师长,许权中为副师长。同时,调谢子长前往协助指挥作战。十八师在刘振远、许权中的率领下,由热河折回,经独石口、镇安堡沿潮白河南下,出明十三陵到达昌平县境内。子长到达部队后,与刘振远、许权中协力,指挥部队边打边走,在小汤山打垮了守敌。部队在小汤山休整两天,敌人又追剿而来,日本帝国主义的飞机、装甲车与国民党军队配合,向十八师发动进攻。十八师奋起反击,夺隘向顺义县境内退至三家店一带。这时,国民党军队又从西、南两面进逼,日军从东边压来。十八师被困在中间,四面受敌,突围是不可能了。为了保存革命力量,党组织决定,主要干部分别离开部队。谢子长与许权中安排其他同志撤离后,最后转移到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