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军大会师

三军大会师

1936年七、八月间,全国抗日救亡运动出现新高潮。中国共产党提出的“停战议和,一致抗日”的主张影响进一步扩大,党对地方实力派的工作取得了明显进展:张学良杨虎城更加接近我党;李宗仁、白崇禧于“两广事变”后派代表到陕甘宁苏区,要求同我党我军签订抗日协定;华北地区的宋哲元、傅作义等相继同我党商谈抗日问题;川军刘湘也开始趋向抗日反蒋。与此同时,美英政府从其在华的利益出发,支持南京政府对日采取强硬政策。国际国内形势的急剧变化,使国民党内部抗日、联日派的斗争更加激烈,中间派进一步分化,蒋介石有走向抗日的可能。这时,党中央迫切希望红二、四方面军迅速北上,以便实现三大红军主力会师,迎接抗日民族团结的新高潮。并肩北上的红二、四方面军,始终受到党中央的极大关怀。党中央不断地向北上途中的红二、四方面军通报敌情,介绍国内的革命斗争形势,鼓励两军指战员战胜困难,团结前进。7月27日,经中共中央正式批准,成立了中共中央西北局,张国焘任书记,任弼时任副书记,朱德、贺龙、关向应、徐向前、王震、陈昌浩等为委员,吴溉之任秘书长,统一领导红二、四方面军的北上行动。这期间,红一方面军胜利结束了西征,主力在豫旺堡、豫旺县城一带休整,新开三军大会师辟的陕甘宁苏区与原陕甘苏区连成一片;红二、四方面已经胜利走出草地,正向甘南发展,这一态势奠定了三大主力红军会师的有利基础。

1936年8月上旬,红二、四方面指战员以惊人的毅力,战胜千难万险,通过了荒无人烟的草地,先后到达班佑、包座地区,歼敌一部,取得了北上同红一方面军会合具有重大意义的第一个胜利。四方面军北上后,十分惊恐,7月29日、日,国民党重庆行营向川、康、青各路敌军发出了进一步围剿红军的计划,其要旨是:“凭借天然险要,及原有碉堡线,采取攻势防御,封锁该匪于川康青甘边草地内,阻其会合,并由川康抽兵分途追击,促其崩溃。”与此同时,蒋介石电令胡宗南部第一军由湖南兼程北上,抢占陕甘大道上的静宁、会宁、定西一线,企图割断红一方面军与红二、四方面军会师的通路,也隔断东北军主力同其驻兰州所部的联系。按照重庆行营的计划,在甘肃境内设两条封锁线:沿黄河、洮河经岷州,西迄临潭,南至踏藏为第一道防线,以兰州、临洮、岷州、西固、南坪、文县为重点;兰州至天水为第二道防线,以天水、定西为重点。这两道防线,由朱绍良、于学忠分段指派指挥官,派兵扼守。青海境内由马步芳指挥,设两道防线:从甘边到贵德,沿黄河设第一道防线;沿西宁自新城对岸到湟源为第二道封锁线。在四川境内,由孙震指挥,设防线多道,其第一道防线为松潘、漳腊至踏藏,集中十二个团的兵力驻守该线,并兼及小河营、水晶堡、平武等地。重庆行营电令朱绍良从速派兵向西固、文县、南坪一带推进,配合川军孙震部,相机夹击我军,并以重兵控制文县、西固、岷县;命令刘湘、邓锡侯、刘文辉各派兵一部,分别出卓克基、马塘、丹巴追击红军。红二、四方面军迅速北上,使敌人十分恐慌,各路敌军仓促布防,加上派系纷争,动作难以协调。蒋介石嫡系胡宗南部,还远在长沙,北调不及,甘南一带虽有嫡系王均、毛炳文、鲁大昌等部,终因战线太长,设点太多,兵力有限而且分散,部署困难。甘南一带的敌人防线则十分薄弱。根据上述情况,党中央多次致电红军总部,要求红二、四方面军迅速出甘南,形成三个方面军逐渐靠拢的有利态势。

13日,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致电朱德、张国焘、任弼时,指出:“如能攻占岷州城,则打毛、打王均十分有利,战略上大占优胜。万一攻不开则围城打援。”电报指示朱德应派人开展对王均、曾万钟等抗日统一战线工作。7月22日,党中央电示还在草地中行军的红军总部,认为“二、四方面军以迅速出至甘南为有利。待你们进至甘南适当地点时,即令一方面军与你们配合,开展西北伟大的局面”。7月27日,党中央正式批准成立中共西北局。28日,党中央电询红军总部:“不知粮食能够与否,目前确至何地?8月中旬可出甘南否?”并指出:“三个方面军会合之后,即能引起西北局面最大变化。”8月1日红四方面军走出草地,占领包座,党中央又电红军总部,表示“接占包座捷电,无限欣慰”,指出:“四方面军到包座略作休息,宜迅速北进;二方面军随后跟进到哈达铺后再大休息,以免敌人封锁岷西线,北出发生困难。”

同日,红军总部回电党中央,表示:“俟兵力稍集结后,即向洮、岷、西固,约8月中旬主力可向天水、兰州大道出击,以消灭毛炳文、于学忠为目的来配合你军。”回电表明:“我二、四方面军全体指战员对三个方面军的大会合和配合行动,一致兴奋,并准备牺牲一切,谋西北首先胜利奋斗到底。”8月2日,党中央再电红军总部,要求速派一部进占腊子口;翌日,又电朱德、张国焘、任弼时,指出:“接8月1日电,为之欣慰。团结一致,牺牲一切,实现西北抗日新局面的伟大任务,我们的心和你们的心是完全一致的。”“我们已将你们的来电通知全苏区红军,并号召他们以热烈的同志精神,准备一切条件来欢迎你们,达到三个方面军的大会合。”党中央的一系列指示,正确地分析了敌情,明确地规定了行动方针,加强了红二、四方面军的集体领导,有力地推动了红二、四方面军沿着正确道路继续前进。

此时,当前的敌情是:鲁大昌新编第十四师布防于岷县、临潭、西固地区;王均第三军正由陕南向文县、武都、天水、西固地区推进;毛炳文第三十七军也由秦安、天水、甘谷向陇西、定西地区开进。敌人的企图是构成和加强西固至临潭、天水至兰州两道封锁线,阻止红二、四方面军北进。根据我军走出草地后的敌我形势和党中央关于速出甘南、抢占腊子口、攻占岷县的指示精神,中共西北局于8月初在救济寺召开会议,决定红二、四方面军共同组织岷(州)洮(州)西(固)战役。8月5日,朱德、张国焘签发了《岷(州)洮(州)西(固)战役计划》(以下简称《计划》)。《计划》明确规定:“我军以迅雷手段,在敌尚未集中洮岷之前,在运动战中大量地各个消灭敌人,先机取得岷洮西固地区,主力向天水、兰州方面进展,策应一方面军一致消灭敌人为目的。”《计划》

将红二、四方面军编为三个纵队,以第三十、第九、第五军为第一纵队,徐向前任司令员,陈昌浩任政治委员,8月5日至10日由救济寺、包座出动,主力经旺藏寺出哈达铺攻岷县,一部取道白滑寺、爪咱之线,相机夺取西固,并向武都佯动;以第四、第三十一军为第二纵队,王树声任司令员,詹才芳任政治委员,8月日、10日分别从包座出动,夺取洮旧城,然后主力向临洮方面活动,一部向夏河、临夏发展,以保障左侧安全;以红二方面军为第三纵队,贺龙任司令员,关向应任政治委员,8月12日先头部队由包座出动,21日前集结于哈达铺地区,策应第一、二纵队的行动。《计划》要求:尽量争取抗日友军,努力争取少数民族(特别是回番民众),广泛地大胆地运用统一战线争取下层群众,开展和繁殖游击战争,筹集资材、夏衣、冬衣与扩大红军。出草地后,任弼时去红二方面军总部随军行动,刘伯承亦调往红二方面军工作。

《计划》发布后,红二、四方面军各纵队先后从包座一带出发,向甘肃南部挺进。8月9日,第一纵队先头红三十军八十一师,一举抢占天险腊子口。10日,八十九师攻占大草滩、哈达铺,歼敌千余人,并包围了岷州县城。第二纵队从包座出发后,8月日,红四军十师攻占洮州旧城,红十二师强占临潭。9月7日,红三十军九十三师强占通渭。第三纵队各部队经救济寺、腊子口,于9月1日进抵哈达铺,策应了第一、二纵队的行动。至9月日,岷洮西固战役结束。这次战役历时四十三天,是红二、四方面军走出草地后进入甘南的一次大规模的作战行动,我军先后占领漳县、渭源、洮州、通渭四座县城,及岷州、陇西、洮州、武山等广大地区,歼敌七千余人,为红军立足甘南,休整补充和红军三大主力会师创造了有利条件。

这期间,中共中央政治局于8月10日召开扩大会议,制定了逼蒋抗日的方针。8月25日,中央发出致国民党书,郑重地申明了我党关于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和建立国共合作的愿望。为了贯彻逼蒋抗日的方针,党中央决心乘蒋介石忙于处理“两广事变”,胡宗南主力南调之机,联合东北军张学良,发展西北抗日局面,出兵绥远,打通苏联,推动全国抗日局面的实现。

历史回眸月12日,经党中央与张学良等密商后,提出了夺取宁夏的作战计划。其要点是:第一,红一、二、四三个方面军配合东北军,打通苏联,巩固内部,出兵绥远,建立西北国防政府。以此推动全国统一战线的形成,实现全国规模抗战。根据三大主力会合,与东北军联盟,日本正唆使伪满军进攻绥远、内蒙,企图割断中苏联系,及蒋介石注意西南而无暇北顾等情况,上述任务应在短期内实现。第二,打通苏联,实现全国抗日战争,首先要造成西北抗日新局面。分两步走,第一步,配合东北军进占甘西,红二、四方面军尽可能夺取岷州,以甘南为临时根据地,休整补充;然后以主力一部出陇西,攻击毛文炳部,威胁兰州,以策应东北军于学忠部三个师向兰州一带集中;以另一部兵力出夏河,攻击河州,威胁青海,吸引河西走廊马步芳部增援,以便东北军乘虚攻占河西走廊的凉州、甘州、肃州三州,接通新疆。第一步要在一个半月实现。第二步,三个方面军合力夺取宁夏。待第一步实现后,一、二、四方面军会师甘北,12月开始,以一个方面军驻守陕甘宁苏区,其他两个方面军在结冰期西渡黄河,消灭马鸿逵部,占领宁夏,完成从北面打通苏联的任务。第三,巩固内部,形成陕、甘、宁、青四省的抗日革命新阶段。任务是巩固扩大新老根据地和红军队伍,使之成为西北局面的坚强领导中枢;加强东北军;完成与巩固陕甘宁青的抗日统一战线,肃清反动分子,初步实现民主纲领。第四,东北军与红军联合组成抗日先锋军,出兵绥远,抵御日伪军的进攻,推动全国抗日运动的发展。第五,与南京政府谈判,逼蒋抗日,争取停止内战,联合抗日,为此红军暂不向河南发展,对国民党军采取“你不来攻、我不去打”的策略,如蒋介石派兵来攻,则一面坚决作战,一面力争议和。

30日,党中央考虑到蒋介石解决“两广事变”后,必然增调胡宗南部入甘的情况,为紧密联合东北军,阻止蒋军嫡系北调,使我党同蒋介石谈判处于有利地位,党中央对部署作了进一步调整:红一方面军主力出海原、固原及其以南地区,策应红二、四方面军行动;红四方面军同红二方面军建立和发展甘南苏区。

中央给红二方面军的任务是:“速向陕甘交界出动,首先插出王均防线之后,占领凤县、宝鸡、两当、徽县、成县、康县地区,再与王均作战。”中央认为:“三个方面军的行动中,以二方面军向东行动为最重要。”因为这不但可以吸引郑州回开甘肃的胡宗南部,以及钟松旅于陕甘交界,使之无法西进,威胁和控制兰州,而且可以筹措给养,补充部队。7日、8日,红二方面军总指挥部在哈达铺召开了两天会议,分析了敌情,部署了作战行动。部队抓紧时机进行整顿。

“当时我们的任务是迅速地东出陕甘边,以积极行动钳制胡宗南,扩大抗日统一战线,配合一、四方面军的机动。根据这一任务在部队中进行了动员,当时虽然部队经过草地,感觉疲劳,需要休息整理,但在执行这一任务中仍然表现了兴奋、坚决、果敢。”

总指挥部决定,将部队分为三个纵队攻击前进:红六军团为左纵队,9月11日出发,向成县、徽县前进;红二军团六师为右纵队,12日由岩昌出发,向康县、略阳前进。攻击目标是:打击成县、徽县、两当、康县、凤县、略阳之敌,袭占上述县城,建立临时根据地。在此,红二方面军总指挥部正式宣布红二军团改为红三十二军九十六师。

按照贺龙、任弼时的命令,红二方面军各纵队于9月11日开始陆续出发。总指挥部及红四师、红三十二军于16日拂晓抵达县城。成县守敌是王均部一个营和部分地方武装,他们依托坚固的城防工事,拼死抵抗。红四师先头部队抵达城下时,命红十历史回眸团率先破城。红十团冒着敌人的强大火力,控制了城内主要道路。但是,成县西北角有一高地,我军攻入城后,王均残部退守西北角,控制了制高点,居高临下,负隅顽抗。红十团多次攻击,均未奏效,指战员们较为疲劳,奉命撤往东南门一带休息。上午时左右,红四师师长卢冬生命令红十二团接替红十团,拔除敌人西北角制高点。指战员们受命后,在团长黄新廷指挥下,运用灵活机动的战术,集中机枪火力,歼灭了躲在房屋墙边顽抗的敌人,一举拿下西北角高地,将敌全歼。成县一战,我军歼敌一个营,缴获步枪三百余支。与此同时,左纵队红六军团经永平镇、横河镇、寻家底,于16日抵娘娘坝。敌王均部一个连驻梨子园,我军突然袭击,将敌全歼,随即经韩家湾继续前进。18日,红六军团袭占两当县城,守城地方反动武装及国民党政府官员全部被我俘获。缴获了一批枪支弹药及其他物资。19日,红六军团进占徽县县城。随后,红六军团挥师东进,于20日包围了凤县县城。右纵队红六师于19日攻占康县县城,然后向略阳前进。至此,“七天急行军,连占成县、徽县、两当、康县……完成了军委给予的任务”,歼敌一千余人,缴获各种枪支一千余支。这样,红二方面军以七天的攻势作战,吸引了蒋介石从宝鸡西进的主力,与红一、四方面军形成夹陕甘大道南北呼应,并可随时会师的有利局面。

成县、徽县、两当、康县地区,地处陕甘边,土地肥沃,水源充足,物产丰富。红二方面军总指挥部命令各部认真执行党中央关于建立临时根据地的指示,就地开展群众工作,筹措物资,扩大红军队伍。但由于当时地处甘肃、陕西交界,交通不便,相当闭塞,加上国民党长期的反共宣传,群众对红军不了解,不敢同我军干部战士接触,工作局面一时难以打开。为此,贺龙、任弼时、关向应等方面军首长要求各部队组成工作队,向群众做耐心细致的解释工作。工作队由干部带领,深入到农村中,在地主家杀猪宰羊备饭,请贫苦群众来聚餐,同时向他们宣传党的政策,发展和培养群众斗争骨干。各级政治部还编印了各种宣传单、布告等宣传材料,广为散发,工作队每到一地,张贴标语,召开群众大会,揭露反动派的罪行,打击地主、土豪、劣绅,粮食、衣物等分发给贫苦农民,群众斗争逐渐活跃起来,不少农民要求参加红军。

“在哈达铺与徽县、成县这一时期中,在很短的时间扩大了两千多新战士。”部队筹集了一批粮食、衣物,红二方面军长征以来衣不遮休,食不果腹的状况第一次得到了改善。

这期间,蒋介石解决“两广事变”,急命胡宗南部由湖南兼程北上,企图抢占西兰大道静宁、会宁、定西段,切断红军三个方面军会合的通道,也隔断东北军主力同其驻兰州部队的联系。9月初,胡宗南部先头部队已沿粤汉、陇海路进至西北战场。据此,党中央于9月14日决定在两个月后占领宁夏,取得国际援助后,再攻打甘肃西部。同时,对三个方面军的行动重新作了部署;一方面军主力仍在海原、固原地区活动,10月底开始攻取灵武、金积地区,12月夺取宁夏北部,一部保卫陕甘宁苏区。红四方面军主力立即控制西兰大道静宁、会宁段,阻止胡宗南部西进,10月或11月初攻取靖远、中卫一带,12月渡河攻取宁夏南部。红二方面军在陕甘南部边境积极活动,钳制胡宗南部于咸阳、平凉之线的南北地区,策应与配合红四方面军控制西兰大道。党中央上述军事部署的重点,是红四方面军必须控制西兰大道,防止胡宗南部切断红一、四方面军的联系。为此,毛泽东、周恩来于15日、日、17日连电朱德、张国焘、任弼时、贺龙,要求红四方面军速出隆德、静宁、会宁、通渭地区,控制西兰大道,防止胡敌西进后阻隔红一、四方面军的联系。为了执行静会战役计划,16日至历史回眸日,中共西北局在岷州三十里铺召开了会议,讨论红四方面军的行动方向问题。会议根据朱德、陈昌浩等多数人的意见,否定了张国焘西进的主张,肯定了北上会合红一方面军的方针。18日,朱德、张国焘、陈昌浩致电徐向前、周纯全,下达了静宁、会宁战役纲领,部署红四方面军各部向西兰大道静宁、会宁段前进。

对于党中央关于集中三个方面军在西兰大道的静宁、会宁地区打击胡宗南部的作战计划,以及三个方面军在战略上的集中统一,红二方面军领导人表示极大支持,并向党中央致电表示:“静会战役计划已收到。我们认为这不独是适合当前的政治、军事需要之正确决定,而且是一、二、四方面军胜利会合,三个方面军在军事上能得到统一集中领导之正确决定……党内统一团结自可随之解决。这是党与中国革命最可喜幸之条件。”

夺路北上遵照党中央、军委9月14日指示精神,红一方面军积极配合红二、四方面军的行动。9月16日,红一方面主力在固原以北的七里营地区歼进犯之敌骑兵第六师两个团的大部,18日,红一军团特别支队一部占领了界石铺;红二方面军进占成县、两当、徽县、康县后,以红六军团向宝鸡方向前进,策应红四方面军的行动,二、四方面军同一方面军形成了南北呼应,夹击敌人的有利态势,三大主力红军会师已经指日可待了。

但是,正当红二、四方面军进军甘南,红军三大主力以统一步调实行静宁、会宁战役,三个方面军会师在即的时刻,张国焘又一次挑起了北上和西进的严重争论。在西北局岷州会议上,张国焘提出了西进甘西的主张。朱德、陈昌浩等坚决主张北上与中央和红一方面军会合,否定了张国焘的西进计划。9月19日,中央军委再电朱德、张国焘,明确指出红一、四方面军的行动方向,重点在宁夏,不在甘西。当前决定的一环,是红四方面军北上,阻止胡宗南部切断红一、四方面军的联系。同日,朱德、张国焘致电党中央,报告岷州会议的决定:“四方面军全部向定西、会宁、静宁线活动,以会合一方面军夹击与还击胡部为目的,先头师24、日到界石铺,大部月底到达。”

20日,张国焘到漳县。第二天,他分别致电党中央和朱德,公然推翻西北局岷州会议的决定,还说陈昌浩反对他,要辞职不干了。实际上,张国焘是怕与党中央会合后他自己垮台。岷州会议,陈昌浩反对张国焘西进的主张,这是他们俩共事以来,“第一次发生尖锐争论,加上他有个另立‘中央’的包袱压在身上”,因此极力反对北上,主张西进,并命令红四方面军各部停止北上行动,从通渭、渭源地区西撤,掉头西进,准备从循化地区渡河。朱德于9月21日看到张国焘停止部队北上的命令后,立即致电张国焘,明确表示反对西进的错误主张,坚持北上的方针;同时,电告党中央,表明他坚持北上、反对西进的主张。与此同时,朱德将这些意见转告徐向前、周纯全等人。并通知西北局成员到漳县开会。漳县会议的结果是张国焘西进的主张被采纳并报告了党中央。9月26日的10个小时内,张国焘接连四次致电党中央,坚持西进,反对北上。按照西北局漳县会议决定:“二方面军在完成两当、宝鸡牵制胡敌东进任务后,即经栒邑、鄜县、庆阳中间地区接通一方面军;在一方面军主力渡河后,即依据原陕甘北苏区向南活动。”

党中央在接到张国焘一日四电后,当即复电指出:“确息:胡宗南部到洛阳,本月底其后续将到齐。四方面军有充分的把握控制隆、静、会、定大道,不会有严重斗争,而一方面军可以主力南历史回眸下策应,二方面军可向北移动钳制之。背后粮食不成问题。若西进甘西,只限制青海一面,尔后行动困难。”与此同时,党中央书记处、政治局召开会议,讨论了红四方面军行动方针问题,并于日致电朱德、张国焘、徐向前、陈昌浩并贺龙、任弼时、刘伯承,明确指出:“中央认为,我一、四方面军合则力厚;分则力薄。合则宁夏、甘西均可占领,完成国际所示任务;分则两处均难占领,有事实上不能达到任务之危险。一、四方面军全力北进,二方面军北上,则外翼无力,将使三个方面军均处于以偏狭地区。敌凭黄河封锁,将来发展困难,且胡敌因西兰路断怕我攻击,又怕东北军不可靠,不敢向隆德、静宁,拟向天水靠近王均。如四方面军西渡,彼将以毛军先行,胡军随后,先堵击青、兰线,次堵击凉、兰线,尔后敌处中心,我处偏地,会合将不可能,有一着不慎,全局皆非之虞。”“务请顾及整个局势,采纳此方针。”同日,党中央再电朱德、张国焘,指出:“中央命令已下,请电令通渭部队仍回占通渭,其余跟即北上。”

在党中央一日三电的指示和催促下,在朱德等坚决反对和抵制下,张国焘看到从兰州西渡黄河的计划难以实现,被迫同意北上。9月27日,朱德、张国焘、徐向前、陈昌浩联名致电党中央,表示执行中央的指示,按照原计划东出会宁,会合红一方面军。

29日,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制定了《通(渭)庄(浪)静(宁)会(宁)战役计划》,紧接着向各部队发布了北上进军的命令。9月日起,红四方面军分作五个纵队,先后由岷州、漳县等地出发,向静宁、会宁方向进军。与此同时,党中央指派一方面军第一军第一、二师部队,在隆德、静宁、界石铺一线和庄浪、渭水与平凉大道,纵横游击,威胁胡敌,策应红四方面军北上。

但是,由于张国焘擅自命令红四方面军西撤,阻挠党中央静宁、会宁战役计划的实施,延误了时间,致使敌情发生严重变化。

在党中央布置静宁、会宁战役时,敌毛炳文、王均两部处于较为孤立的态势。由于张国焘阻挠北上,部队调来调去,延宕时日,胡宗南急忙以四个师的兵力提前驻扎到清水、庄浪、秦安一带,对红二方面军构成严重威胁。红四方面军开始北上后,胡宗南、毛炳文、王均三个军南下渭河,齐向红二方面军猛扑过来,各路敌军进一步靠拢,控制了西兰大道,全力将红二方面军隔阻在渭河以南,聚而歼之。在这种危机形势下,如果红二方面军单独留在陕甘边,就有被敌人阻断、各个击破的危险。面对骤然突变的严峻形势,贺龙、任弼时、关向应、刘伯承立即向党中央报告,要求放弃甘南各县,向西兰大道北移。党中央根据敌情变化,决定迅速实现三主力红军会师,整理部队,相机打击胡敌。10月2日,党中央电示红二方面军领导人,令其放弃成县、徽县、两当、康县,率部北进。在这前后,党中央多次电令张国焘,要其在武山、甘谷方面布置相当兵力,掩护红二方面军转移;派有力部队占领庄浪,在通渭、庄浪两地部队均向秦安迫近游击,以确实掩护红二方面军顺利转移。但是,张国焘无视党中央的指示,不顾大局,造成两个方面军北上行动不协调,使敌军有机可乘,集中优势兵力,追堵红二方面军。风云突变,形势险恶,红二方面军最危险的一次突围转移开始了。

当敌胡宗南、毛炳文、王均齐向红二方面军压来时,我军为摆脱危险处境,争取时间向西兰大道以北转移,行动比较仓促。

红六军团十七师政治委员汤祥峰率部分人叛变,使形势更加严峻。我军一开始转移,敌武都守军趁机占领成县,直逼康县。10月日,红六师十七团还在康县地区分散发动群众,来不及收拢,以致全部损失。10月7日,红六军团经罗家堡到达横河镇,沿途遭历史回眸到敌机的狂轰滥炸和敌军步兵的疯狂阻击,特别是红十六师钳制敌人不力,盐关镇敌人倾巢而出,气势汹汹向我军扑来。这一段山峦起伏,部队突围行动困难,加上地形不熟,我军受到很大损失。红六军团首长命令直属队坚决顶住,模范师指战员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拼死冲杀,突出重围。红十六师师长张辉在与敌激战中不幸牺牲,政治委员晏福生身负重伤,与部队失去联系。

9日、10日,红二、六军团分别抵达甘谷、武山一带,准备抢渡渭水。连日急行军,人困马乏,疲惫不堪。加上甘东一带连降大雨,道路泥泞难行,部队进抵渭水河边时,只见河水滔滔,深不可测。天水一带敌军全部出动,向我军紧逼过来,敌人的飞机一直跟着我军后边投掷炸弹,疯狂扫射,混浊的渭河被炸弹炸得掀起数丈高的黄色水柱。总指挥部贺龙、任弼时、关向应赶到渭水岸边时,立即命令各部队领导干部收拢部队,进行战场紧急动员。贺龙总指挥处变不惊,镇静自若,他亲自派人探路,寻找浅水处渡河。方面军首长对随军行动的伤病员尤其关心,亲自找卫生部领导询问情况,商量渡河办法。总指挥首长沉着镇静的指挥,安定了干部战士的情绪。各部队自行选择渡口,泅水过河。伤病员的渡河更加困难,一是重伤不能泅水,二是伤口浸水感染。为了组织伤病员安全渡河,卫生部领导和医生亲自下水探路,组织一批身强力壮、个子高大的战士,将伤员们抬高举过头顶,分期分批运送到渭水北岸。指战员们发扬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冒着纷飞的枪弹,往返数次,将伤员们全部安全转移过河。由于部队长途远征,又是刚走出草地不久,干部战士们体质较差,连续的急行、强行军,一些同志体力不支,被水冲走,这些参加万里长征的战友,牺牲在三大主力红军会师的前夕,总指挥部领导人和广大指战员无不悲痛万分。

部队渡过渭水河后,向会宁方向兼程急进。为掩护主力北进,贺龙亲自找卢冬生谈话,让他带领红四师断后,卢冬生深知红二方面军目前的处境,也知道自己肩上担子的分量。受命后,他在行军路上召集几位团长开会,布置任务,要求干部带头,共产党员带头,不惜一切代价,掩护主力夺路北上。他自己沉着冷静,几次亲自指挥部队阻击追敌,掩护主力且战且走。10月日,红二方面军进至六盘山下,骄横的敌人派人送来恐吓信,扬言:如果不缴枪投降,将在几小时内全歼红二方面军于六盘山下。对敌人色厉内荏的伎俩,贺龙嗤之以鼻。为了掩护部队转移,红四师以战斗力较强的红十二团在六盘山下南麓阻敌。师长卢冬生、团长黄新廷亲自查看阵地布置阻击任务,并把敢于打硬仗、恶仗的红二营置于关键的部位。连续两日,敌军的飞机超低空飞行,向我军阵地狂轰滥炸,同时,蒋系国民党和马鸿逵的骑兵也向红十二团发起多次冲锋,红二营阵地被敌军炸弹轰得泥土松软,部队伤亡半数以上。红十二团指战员们以“人在阵地在”

的坚强决心,与敌人血战两日两夜,打败敌人步兵、骑兵的轮番进攻,牢牢守住了自己的阵地。直到主力从六盘山下安全通过,红四师阻击部队才利用月黑风高的夜晚,撤出阵地,兼程北上。

红二方面军仓促转移,是长征中经历的最危险和损失最大的一次。贺龙后来回忆这段历史时说:“四方面军一撤走,敌人就围拢来了。急行军。掉了几千人。刚出草地,部队体力都未恢复,早走两天可以少受损失,可以冲出去。”“四方面军走了,我们才请示”,“张国焘整了我们一手,损失相当大”,“部队搞的稀烂,后勤部搞完了”。这是张国焘坚持分裂主义立场、对中国革命犯下的一桩罪行。广大指战员在贺龙、任弼时的指挥下,英勇苦战,夺路前进,成百上千的红军战士为革命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红历史回眸十六师师长张辉,红十七师参谋长李科,红十八团政治委员周盛宏等优秀指挥员,把自己的鲜血洒在了甘南沃土上。他们的革命意志和献身精神,鼓舞了全军指战员,谱写了我军战史上的光辉篇章。

会师将台堡为阻止红军三大主力会师,蒋介石严令胡宗南控制西兰大道,王均、毛炳文部加紧追堵;同时命令宁夏马鸿逵与固原国民党东北军夹击红一方面军。但是,国际和国内形势已发生了巨大变化,蒋介石虽连电催促,无奈时机已晚,回天乏术。红二方面军指战员以极大的勇毅,连破敌阵,抢渡渭水,跨过西兰大道,向红一方面军控制的会宁方向急进。继红四方面军于10月9日同红一方面军一部会合后,红二方面于10月22日抵达将台堡、兴隆镇,与红一军团一部胜利会师。至此,红二、四方面军同红一方面军实现了三军大会师,中国工农红军的伟大长征以胜利宣告结束。

同红一方面军的会师,是红二、四方面军干部战士的愿望。

红二方面军将要到达将台堡时,正值半夜时分,当行军中的指战员们突然接到“准备同中央红军会合”的消息时,疲劳顿时一扫而光,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脚步。到达将台堡时,两支英雄部队胜利会师了,干部战士如久别的亲人,放下武器后紧紧地拥抱,亲切地问候,热情地鼓励,多少人激动得落下了热泪。红三军团政委肖锋受一方面军领导人的嘱托,率领一个连队,为红二方面送来了一百只羊、五十头猪、五百匹布及一批其他物资。贺龙、任弼时、关向应代表全军干部战士向红一方面军干部战士表示谢意。

贺龙总指挥笑着对肖锋说:谢谢一方面军同志的关怀!多年来盼望见到中央红军,今天终于实现了!请你回去后代向毛主席、周副主席和其他同志问好!

24日,总指挥部在将台堡召开了红二方面军营以上党的活动分子会议。红一军团政治部副主任邓小平在会上传达了党的瓦窑堡会议精神和毛泽东《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以及党中央关于对回民的政策。总指挥部领导人表示拥护党中央的政策。会后,方面军政治部根据党中央、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对《对回族人民的宣言》《对内蒙古人民的宣言》的精神。布置了对干部战士进行政治动员、思想教育的内容。贺龙听了邓小平的传达报告后说:“好了,从此我们可以在毛主席直接领导之下了。”此后不久,党中央派周恩来、罗瑞卿等前往红二方面军慰问。他们冒着西北高原的风雪严寒,跋山涉水,看望了红二方面军的部队。每到一地,传达党中央的问候,讲解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政策,和指战员们促膝谈心,问寒问暖,为加强三个方面军的团结,作出了积极的努力。周恩来、贺龙这两位南昌起义的领导人,自起义部队南下失败后,分赴征程,一别九载,云山万重。两人分别后的第一次相见在洪德,久别重逢,贺龙紧紧抱着周恩来,激动万分,两人都热泪盈眶,心潮难平。会见时,周恩来问贺龙:三个方面军会合后怎么办?贺龙爽快回答说:红二方面军坚决拥护党中央。部队就交彭德怀指挥吧!

红二方面军的长征,从1935年11月19日自湘西出发,至年10月22日在将台堡与红一方面军会师为止,历时十一个月行程一万六千余里,转战湘、鄂、川、黔、滇、康、甘、青、宁、陕十省,进行大小战斗一百多次,攻克城市三十九座。沿途,我军组织发动了群众,宣传了党的抗日反蒋统一战线,撒下了革命的种子。红二、六军团以一万数千之众,纵横驰骋,斩关夺隘,战胜了历史回眸十余万强敌的围追堵截,克服了无数艰难险阻,终于完成了党中央赋予的伟大战略任务。这是一次亘古未有的伟大战略转移。红二方面军广大指战员们浴血苦斗,惊天地、泣鬼神,他们的英雄业绩,同乌蒙山的磅礴险峻,金沙江的汹涌怒涛,大雪山的严寒风暴,荒草地的潴水泥泞,康藏高原的原始空寂,陕甘边的夺路冲杀,交织在一起,绘成人类战争史上一幅壮观、惊险又极富有传奇色彩的宏伟画卷。

(原载《红二方面军从湘鄂边到陕北长征纪实》,第页。贺彪时任红二军团卫生部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