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惨案

梅花惨案

有一桩惨案,崔老终生难忘。崔老的家乡距离河北石家庄很近,日本帝国主义在这里对中国人民犯下了惨无人道的滔天罪行,这就是震惊中外的石家庄“梅花惨案”。

1937年10月11日,第一支由地下党员吕正操(原东北军53军第91团团长)率领的抗日军队,在梅花镇附近将日军包围,打死打伤日本鬼子800多名,第一次给扬言“皇军不可战胜”的日本侵略军以沉重的打击。

梅花镇地处藁城、赵县、栾城三县交界,是藁城南部闻名遐迩的商贾重镇。“七七事变”前,镇内有550多户人家,近三千多口人。镇周寨墙高筑,四门洞开,镇内街道宽阔,房屋整齐,有较大的银号、棉店、粮店、药店、染坊、饭店、澡堂等80多处,津、保、石、鲁、豫等省和大中城市的豪商巨贾的代理人经常驻此,是冀中、冀南、冀西交界地带重要的粮棉集散地,是一个商业繁华,人民安居乐业之地。“七七事变”后,日本侵略军长驱直入,疯狂南侵,华北大地很快沦陷。1937年10月11日下午,掩护大部队南撤的原第53军第

691团,在团长吕正操的率领下,撤至藁城梅花镇和赵县四德村后,响应共产党全民团结抗日的号召,举起抗日的旗帜,决定在梅花、四德一带阻击日寇。

进驻梅花镇的一营,不顾长途跋涉的疲劳,进镇后就勘察地形,分头做战斗准备。用煤块和麻袋等物将南、北、西3个寨门紧紧堵死,留下东门便于与团部联系。寨墙上挖了掩体,布置了火力;一连防守镇东南和北面;二连防守西面和南面;重机枪连和迫击炮配备到了各排。根据敌南侵方向,重点火力配置在了西门和北门。

乡亲们听说要在这里抗击日本侵略军,群情振奋,纷纷拿来烙饼、馒头、鸡蛋、热水、老酒..热情地慰劳战士们。同时,自发组织起担架队。官兵们十分感动,一致表示要狠狠地打击日本侵略者,用鲜血和生命救民保国。

刚刚同第53军骑兵师作过战的日军先头部队一个联队,气势汹汹地向南进犯。晚上10时到达梅花镇西门。这支由板垣征四郎指挥的侵华日军,自“七七事变”南侵以来,未受到过大的挫伤,

气焰十分嚣张,一到西门就疯狂地以密集的队形向镇内发起冲击。当时是农历的九月初八,明月当空,对打防御战十分有利。敌情被一营侦察得清清楚楚。营长赵东寰指挥沉着果断,近战、夜战使战士们如猛虎添翼。从10时敌人发起第一次冲击起,到第二天5时许,连续9次攻击均被一营打退。敌人锐气大减,天明前停止了攻击。投入这么大的兵力,彻夜攻击,不但小镇子没拿下,还大大损兵折将,敌酋恼羞成怒,急忙调兵遣将增援。敌人大批增援部队陆续赶到,为减少伤亡,吕正操命令三营从四德迂回出击,掩护一营和乡亲们撤出。三营从四德向梅花西北和东北方向出击,团直属迫击炮连和营属迫击炮一齐向敌群射击,火光冲天,浓烟四起。敌三面受击,一片片倒下。

这次战斗,不但打死打伤日本侵略军800余名,而且打破了“皇军不可战胜”的神话,鼓舞了中国人民的抗战热情。为防日军报复,一营撤离时,一位排长带领16名战士,端着机枪在寨墙上来回跑着阻击敌人,边跑边打边高声喊话:

“日本鬼子进村要杀人了,乡亲们快逃命吧!”由于枪炮声大,村西大部分

乡亲没听到喊话,部分听到喊话的,但不曾体会到日本侵略军的残暴,而没有撤离。5000多名遭受惨败的日本侵略军,迁怒于梅花村村民,从12日至15日,4天3夜,对梅花村村民进行了骇人听闻的残杀。残杀手无寸铁的无辜群众一千五百多人,全村有46户人家惨遭杀绝,100多名妇女被侮辱糟蹋。昔日繁华富庶的古镇,变成了满目凄凉的人间地狱,到处是断墙颓壁,整个梅花镇成了一片废墟。疯狂的日本侵略军进村后,见门就砸,见人就抓、就杀,见房屋就烧,见东西就抢。一时间,梅花镇内浓烟滚滚,冲天的火光中,鸡飞犬跳,牲畜嘶鸣。枪响声,砸门声,大人的惨叫声,孩子的哭喊声此起彼伏,乱成一片。据梅花惨案的有关资料的详细记载:在此次惨案中,一个叫

马二黑的村民,他的家门被几个日本兵砸开后,马二黑快临产的妻子被刚进院的日本军用刺刀迎面挑死,日军还残忍地挑开她的肚子,掏出血肉模糊的胎儿。一个日本鬼子把胎儿挑在刺刀上狂欢。怒不可遏的马二黑看到这种情景,猛地扑过去想拼个死活,结果被凶恶的日本兵连开几枪,他和两个不满10岁的孩子怒目倒了下去,一家四口全部惨死在强盗枪下。

一个叫王淘气家的门也被砸开了,日军端着枪冲进院里,刚一进门就杀死了淘气刚起床的母亲。淘气的父亲王保云按捺不住心头怒火,随手抄起一把三齿,喝令全家人“跟我上!”随着刚落的话音,他高高举起的三齿已落在了一个日军的头上,这个日军当场毙命。当他又举起三齿,扑向另一个日军时,几发子弹一齐向他射来,他怒瞪着双眼倒了下去。王淘气见状没再去拼,乘机跑出去后,日军将他怀孕的妻子开了膛,并挑死了他两个幼小的孩子。

鲁全成家是个和睦的大院,住有6户,20口人。三四个日军进院后,把人们从屋里全赶出来,强行他们跪在院子里,然后一个个给绑了起来。鲁全成年轻,被绑后,一个日军一边打一边往外拉他。一家人知道被拉出去没好事,就一齐拼命上前阻拦,结果日本兵两枪打死了他两个不满10岁的儿子,一脚踢昏了他5岁的女儿,将他姥姥踢倒后,剁掉双脚,割下双乳,使她活活地痛死。全成的母亲、妻子和不满周岁的孩子,被一齐推入院内的井里,然后用辘轳、砖头砸死。除全成被绑走后死里逃生,女儿藏起来没被发现,其余家人无一幸免。全院15人被杀害,2人致残,3户被杀绝。

12日的大屠杀从拂晓直到深夜,大街上、院落里、粪坑猪圈里..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尸体。这一天,日军在户里和大街上残杀百姓300多人。

日军在镇内各处杀人的同时,又把一批批青壮年抓了起来,30人一伙,50人一串绑在一起,强迫他们跪在大街上、真武庙前和镇内几个较大的院落里,被看押起来,摧残够后,一批批拉出去残杀。真武庙前,鲁全成、张满仓等人一直跪到下午四五点钟,然后被赶到辘轳把水坑杀害。全镇大的杀人现场有10处:镇西头辘轳把水坑、镇东门外臭碱水坑、打坯坑、血井、空闲地、镇南门寨墙外寨墙沟、镇西门外寨墙沟桥头、镇内地主尚五子家长工大院、染坊大院和杨洛风的粉房大院。在这10处,日本兵共残杀无辜百姓1200多人。

辘轳把水坑是最大的杀人场。12日中午,几百名日军端着刺刀站在水坑周围,坑的四周架起数十挺机枪。为显示小日本的威风,他们派飞机在上空盘旋。日军从真武庙前和大街上把群众一批批驱赶来,再用枪托、棍棒打,用刺刀威逼,一边强迫人们往水坑里跳,一边用枪扫射。那年雨水多,坑里水很深,人们被强迫跳进去,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淹死。日本兵一旦发现没有淹死的老百姓,远处的,他们用枪扫射;近处的,他们用刺刀挑。一霎间,坑水变成血水,尸体横陈,惨不忍睹。血水溢出坑外,顺道沟流了半道街。在被强迫赶下水坑的600多人中,只有8人幸免一死。趁鬼子不注意,鲁全成一头扎进坑里,他不会凫水,一下去就喝了许多血水,被淹得迷迷糊糊晕了过去。后来不知怎么被坑里的死尸挤到了西北角,飘出水面,他慢慢睁开眼,看到身边的舅舅张洛东也没死。他舅舅让他跑,他起不来,就躺在成堆的尸体里边,露出脸的上半部装死,没被日本兵发现。等到天黑伸手不见掌时,他乘机越上寨墙,溜到墙外寨沟逃出了村。张满仓被驱赶到水坑边,没等日本兵往里推,便一头扎进坑里。由于他会凫水,进坑后,他慢慢往西潜游,不敢露出头,憋得连喝了几口血水,后来实在憋不住了,慢慢露出点头来,吸一口气,赶紧又潜入水中,等离岸远了,才露出水面,半睁半闭着眼睛,仰卧在水面上。为了不让日本兵发现,他把头夹在一个死尸的大腿中间。靠近他的张秋夫,头被子弹打中,脑浆和血水溅了他一脸,已看不出他还像个活人的样子,才幸免一死。

惨案过后,乡亲们在这里整整打捞了5天尸体,有100多具尸体血肉模糊,无法辨认,一起埋到了镇西一个大坑里。1958年,在挖坑泥时,发现坑内仍留有一尺多深的血水渗透痕迹。

南门外的大屠杀令人触目惊心。10月13日,200多名妇女、儿童被绑到南门寨墙角下,日军想找到吕正操部队的下落,在妇女和儿童身上打主意。先是哄骗,而后恫吓威逼,追问部队去向。日军见人们不吭声,即拉出四个不满10岁的女孩追问,女孩们一声不语,狠心的日本兵用战刀将她们活活劈成两半。他们严刑拷打仍然问不出一句话,这时,气急败坏的日本兵野兽一样将200多名妇女、儿童全部枪杀,尸体被扔到寨沟里。惨案过后,人们在这里整整打捞了3天尸体,把36具无人认领的尸体埋在一起,被人称作“三十六口坟”。60年代筹建“梅花惨案”展览馆时,从这里挖出三颗头骨,其中一颗头骨,从左耳打进去一颗子弹,弹头还在右耳骨上卡着,它将永远记载着日本侵略者残杀中国人民的滔天罪行。

东门外有一口大眼井,井水清冽,常年供人们饮用,而且灌溉着大片良田。

14日下午,45名青壮年被捆绑到井旁,日本兵高举战刀,吠叫着威逼他们跪下。有着强烈民族自尊心的汉子们,毫不畏惧,宁死不屈。日本兵恼羞成怒,一气将45人的头全部砍下,挂在井旁树上,尸体扔进井里。像这样的井,镇内外共有12眼。

地主尚五子家长工大院,100多人被捆绑到院子里跪了一天一夜。13日,一群群日军蜂拥进院,枪射刺刀挑,无一人幸免,尸体填满了院内两个大菜窖和一个大粪坑。

张里等62人拿起棍棒冲出封锁线逃跑,又被抓回绑起来,个个被打得腰折腿断,然后日军将他们推入村东一打坯坑活埋。樊金保等63人,被绑到染坊排泄废靛水的碱水坑旁,先被挖掉眼睛,再被剁掉四肢,后砍下头颅,残躯被扔进坑里。解放后坑内还留有浸成蓝色的骨骸,令人怵目惊心。

200多名青壮年被绑到东门外一块空地,遭百般折磨后,被日军用刺刀一个个挑死。马胜福、马喜福等11人,不忍受侮,破口大骂,被用铁丝穿透胳臂,身上浇上汽油推入火堆,活活烧死。

12日,万恶的日本强盗把从各户抓来的妇女,强拉到杨洛风的粉坊大院里,将11名怀孕临产的妇女强奸后,剖开腹,取出胎儿,吊在树上练习打靶。一个日本兵将一胎儿用刺刀挑起一丈多高,摔成肉泥。孟小庆妻子被扒光衣服,吊在门框上,打得皮开肉绽后,剖出胎儿,日本兵用刺刀挑着狂笑取乐;郑小娥被扒光衣服,割掉乳房,两个幼小的孩子爬在身上哭娘,日本兵上去将他们挑死。还有很多年轻的妇女、姑娘被强奸后,割掉乳房活活地痛死。

被赶到染坊大院的100多名妇女,日军把她们的衣服扒光,让她们在院里跑跳,日军围成一圈取乐,后又将她们强奸轮奸。30岁的蒋王氏、34岁的张郑氏、25岁的魏武氏等先后被十几名日军轮奸,然后活活被挑死。唱戏出身的青年妇女张凤兰,两个哥哥和丈夫被残杀后,她又被日军轮奸,并一丝不挂地给绑在染布桩上毒打,直打得鲜血淋淋。日军以为她死了,深夜,她挣开绑绳,赤身越过寨墙才逃了生。

一些年轻妇女不敢在家,都躲在村南角马家卷子坊里,整整挤满了三间屋子。怕被发现受辱,几个老太太在外间屋,不料还是被日军发现,三五成群打着手电筒涌进屋里,将妇女们一个个进行奸污。血可流,头可断,中华民族尊严不可侮。惨案中,很多梅花儿女虽手无寸铁,但仍与全副武装的日本强盗进行了殊死的搏斗。

14日,小时候逃荒来到梅花镇的张玉振等6人,被日军毒打整整一天,被打得满身是血。晚饭后,日军又要将他们捆绑到东门外残杀。一路上,看到这满地尸体满地血,树上又挂着乡亲们血淋淋的人头,肺都气炸了,“你们这些狗娘养的,

面对日军破口大骂:中国人迟早要和你们算账!”他们挣断绳子,赤手空拳与日本兵拼搏,凶恶的日本强盗端着刺刀,乱扎乱刺,5人惨死在日军的屠刀下,张玉振被刺11刀,倒在血泊里。夜深了,他苏醒过来,强忍着

剧烈疼痛,爬到镇外较远的地方,被人救活。张玉振身上留有的11处刀痕和半截拇指,铭记着对日本侵略者的血海深仇。

贫苦农民张二白,在日寇的屠刀面前,坚强无畏。他被日本兵抓住后押上大街,一个日本兵拿着推碾棍边走边打他。二白见大街上血迹片片,乡亲们的尸体横三竖四,禁不住怒火冲天起。他冷不防回身,夺过日本兵手里的推碾棍,手起棍落,一个日本兵的脑袋便开了花。二白轮动大棍左劈右打,打得日本兵滚爬在地,鬼哭

二白大喊一声狼嚎。几个端枪的日本兵跑上来,们尝尝老子的厉害!”举棍猛扑过去,日本兵射出了罪恶的子弹,二白再也没有站起来。

讨饭来到梅花定居,已50多岁的闫洛聪,当一批批乡亲被赶到辘轳把水坑惨遭杀害时,他恨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飕地从“狗东西们,叫你:抡臂高呼人群中跳出来,

向他扑来,他顺手抄起一块砖头,把日本兵的一只眼砸瞎,疼得嗷“乡亲们,跟小日本拼啦!”一个日本兵嗷直叫。几个日本兵一齐动手把他绑在树上,他破口大骂。残暴的

日本强盗割去他的舌头,他怒目而视,运足气力,喷了日本兵满脸血浆。灭绝人性的日本强盗,一刀一刀剐他的肉,他手不能动,口不能合,两脚跺地蹬蹬响,日本强盗又剁掉他的双脚,砍去他的双臂。就这样,闫洛聪被日本强盗活活折磨而死。

大屠杀持续了四天三夜,到10月15日中午,日军才离开梅花镇。日军撤走后,外逃的乡亲陆续回来,隐藏的人们相继出来。看到镇内镇外、大街小巷、院里院外、水坑里、水井里、山药窖里、菜窖里、猪圈里、粪坑里、寨沟里、桥头上..到处都是缺头断腿、少胳膊开腹、割乳剜眼赤条条的死尸,血流成河,惨不忍睹,无不悲愤满腔。家家户户号啕恸哭,四下寻找、辨认亲人的尸体,进行安葬,一直忙活了一个月。有200余人的尸体因辨认不清,分几处进行埋葬。整个梅花镇四周变成了坟场。

六十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但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人民犯下的滔天罪行,是永远也无法磨灭的,日本军国主义想在今天否认这一罪行,中国人民是绝不答应的!那些在这次惨案中无辜被杀的中国老百姓,在九泉之下也绝不答应!我们一定要牢记历史,不能忘记国耻。

令崔老欣慰的是梅花镇的人民没有忘记历史。1969年梅花镇建立了“梅花镇惨案展览馆”,并在惨案旧址树碑修亭。1994年,河北省委将梅花惨案遗址列为首批爱国主义教育基地。1998年,藁城市筹措资建设了梅花惨案纪念馆。2003年清明节前夕,纪念馆已对前来参观的中外游人开放,成为中国人牢记历史、勿忘国耻的教育基地,也是日本侵略中国这一历史罪行的一个铁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