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凌:在翻译的过程中有没有想到过放弃?是什么支撑着您一直走下去?
安危:没有想到过要放弃。我是一个永不言弃的人,做学问是这样,做人也是如此。我承认,我是一个笨手笨脚的人,搞翻译、写文章,速度都很慢。有朋友说我是“追求完美,慢工出细活”。这话只说对了一半。真正原因是“翻译心理”有了毛病,有一种职业的责任心在苛求着翻译活动。按理说,搞了几十年口译、笔译,应当是轻车熟路,拿起来翻译就是了,不应当是拖拖拉拉。但实际上是:越翻译,就越感到翻译难,越担心译文出问题。反复校译、反复斟酌,对译文终稿总是感到不满意。所以,就给人们造成了一个错误的印象:追求完美。当然,追求完美的心理,人皆有之,尽管世界上没有绝对完美的事情。
这次任务,翻译量不算大,但是确实很费神,是人们常说的“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但是,这次任务本身具有很强的政治性,作为一个为翻译事业奋斗了几十年的人,能承担这样的翻译任务,本人也深感荣幸。
丁凌:如果让您用一个词概括这次翻译工作的体会,您想用哪个词?
安危:(不假思索的回答)苦中作乐!!
丁凌:能不能和我们分享一下您在这其中的苦与乐?
安危:先说说看《毛选》的故事吧!胡教授把《毛选》给我之后,为了尽早的投入工作,我就像“赶考”那样,抓紧一切时间“复习”《毛选》的相关篇章。我的包里随时都带着一本《毛选》,逮着空就拿出来看两眼。有一次等公交车,就拿出来瞄了两眼。旁边两名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我,说不定心想:这个老头儿真奇怪,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看这种书!(大笑)
苦与乐是一对孪生姊妹,是形影不离的。苦,是自找的;乐,是苦尽之后的痛快。翻译文稿过程中,有很多专有名词的译法,常常让我抓耳挠腮,有“似曾相识无处寻”的经历,也有“山穷水尽”却无“柳暗花明”的苦恼。
比如,如何翻译 “三三制”。译成“three-three system”,还是译成“double-three system”? 如果把翻译当成一种“文字转换”工作,这样的翻译何尝不可?但“三三制”的真实涵义是什么呢?它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权建设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则,在人员分配上规定:共产党员占三分之一,非党的左派进步分子占三分之一,不左不右的中间派占三分之一。以上两种译法,显然与原意大相径庭。因此我译成“three one-third system”, 即“三个三分之一”,这就立刻给英语读者一个清晰的概念。定稿后,我在毛泽东的文章UNITY TO THE VERY END(《团结到底》)一文中,找到了“三三制”的译法,我的译法与其十分相似,只是多了一个词。所以,我就采用了“three thirds system”的译法。
翻译的过程分为理解、表达和校核三个阶段,对原文进行透彻的理解,是做好翻译的第一步。仅仅懂外语,是远远不够的;望文生义,很容易闹出大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