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6月,斯诺去陕北进行他具有历史意义的采访旅行。留在北平的妻子海伦,数月未得到他的音信。9月初的一天,红军信使王林给她第一次带去了斯诺的消息。她匆匆准备了一下行装,注射了预防伤寒、斑疹伤寒、黑死病、天花、霍乱等五种疾病的疫苗,离开北平,准备前往陕北看望丈夫,并打算与他一起工作。
9月18日,海伦乘火车到了西安,下榻西京招待所。她在西安有两个联络人,一个是中共派驻张学良处的代表刘鼎;一个是燕京大学学生会前主席、新闻系毕业生、在西安帮助张学良办报纸的张兆麟。她想通过这个关系,在东北军的协助和掩护下,就像斯诺三个月前那样,进入陕北苏区。
海伦进住招待所不一会儿,刘鼎就来看她,同她商量去陕北的计划。当时,红军只有一辆秘密来往的小卡车,每隔10天左右,给陕北运送一批急需物资,送去一些投奔革命的同志。因为要通过国民党在西安设立的警察网点,必须伪装成东北军的军用卡车,上面站一名身穿东北军制服的卫兵。即使乘上这辆卡车,也只能到达东北军在陕北的驻地延安。要到红都保安,还得持红色通行证,从延安骑马走好长路程。刘鼎告诉海伦,如果卡车能开往前线,她就能躲在车里上路;如果不行,要她最好返回北平,以后再说。
实际上,刘鼎已接到通知,斯诺将于10月中下旬返回。为了不引人注目,保护斯诺安全地带上他的采访材料和胶卷返回北平,要设法阻拦海伦前往陕北。但是,他又不好一见面就拒绝海伦的要求,只好采取一个友善的“缓兵之计”。
刘鼎说:“我们另有一些非常重要的行李送往苏区,车上实在太挤,没法给你找个空儿。再者,部队正在调防,卡车要通过前线非常困难。此外,你好像也不怎么结实,上不了这么长的路。”海伦一听形势不妙,急忙声明:“如果我面色显得苍白,那是因为注射了五种疫苗的缘故。打针己近两周,但药物反应还没完,我情愿被称作杂货运走,不要当作‘行李’了吧。”
刘鼎听后笑了。他心里想,“这个倔强的美国少妇,真拿她没办法。”但他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把海伦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然后对她说:“好吧,我设法给你安排。至于你丈夫什么时候回来,现在什么地方,正在干什么,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你要去,必须是拂晓出发。你自己得乘黄包车,秘密地去搭乘那辆卡车,藏在车里上路。不过,具体日期不好决定,你得耐心等待。”
海伦兴奋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天天等电话通知。张兆麟却兴致勃勃地领着她在西安游览参观。他们把市区内外的文物古迹,一处不留地看完了,还是不见动静。到了10月2日上午,刘鼎来了。他神秘地、然而又很坚决地告诉海伦,要她在一两天之内返回北平。因军事演习,卡车被拦在渭河对岸;斯诺何日离开苏区,也无可奉告。但是他认为斯诺也该回来了。
海伦听后非常失望。她不想离开西安,她后来写道:“我心里明白,我正处在中国自1927年以来最大历史事件的中心;但我也担心,如果我到不了红区,也许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或许那些红军士兵们在不断地‘围剿’中被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