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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占娃在临潼县曾与孙福禄交锋,他取了孙福禄的性命,负伤逃至药王山,寻中医大夫医好伤痛的他又经人举荐,寻到了耀州县城一家武馆做拳师的差事。他以此谋生大致一年有余,忽然间,一直牵挂的女人翠翠给他托梦,哭泣着跪求他去找苏仁义为其寻仇。噩梦惊醒的他心想自己一头没有了曾经有过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女人,另一头又没有了与自己亲同手足的兄弟乔青龙,这旧仇新恨加在一起,他从这一刻开始无心再做拳师,他要为兄弟乔青龙报仇,也要为他一直牵挂的女人翠翠报仇,他要去找苏仁义彻头彻尾清算自己的新仇旧恨。高占娃心想自己虽然与苏仁义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是,杀苏仁义却并非易事,要取他人头自己必须大费周折。为了妥善起见,他辞去耀州县武馆拳师的差事,决定乔装打扮一番去探苏仁义的虚实。

这天,高占娃一副买卖人装扮来到关山城永丰客栈,独自一人坐在永丰客栈要了酒菜。喝酒间隙,有人在邻桌私下议论着说过年的正月天关山城要闹社火,到时候,关山镇镇公所要请李虎臣和苏仁义来看社火。

听到有人议论关山城闹社火,还要请李虎臣和苏仁义两人来看,高占娃暗自开心地自言自语说:“想不到啊!天助我也!想不到啊!天助我也!”邻桌人不知道他所云何事,心想他个外路买卖人酒喝多了,无关自己的事,邻桌的人又继续喝酒和相互议论。高占娃酒足饭饱之后付过钱,又摇摇晃晃离开永丰客栈,离开关山城。此后,暂住玉子河河岸的他,一直等待着为兄弟为女人报仇时间的来临。

关山城的庄稼人为了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习惯正月天闹社火,关山城里人耍社火又叫抬芯子。其实,也意指芯子在耍社火中的重要性。向来所长机关衔接的关山城芯子要年富力强的庄稼汉去抬才算合适。一般的社火表演,主办方会合情合理地安排社火巡街演出的线路。此刻,社火表演筹备中参与表演的演员均要按各村的人数比例定额分配角色。

当然,抬芯子、顶芯子、走高跷以及敲蹩鼓等一些社火的重头戏自然而然就成为大家必争的角色了,主办方有时考虑均衡各方关系,在角色的安排上尽可能地一盆水端平稳。但是,社火本身是一场大戏,只要闹一场社火,角色孰轻孰重总会计较个没完没了。

关山城内,每次社火表演,都是十二点开演。在线路上的讲究是从观礼台出发,沿南北大道和东西二街及南北老街绕行一圈,最终在城隍庙收尾。社火表演队伍顺序上的讲究是,篼旗也指社火旗,走在最先,接下来是小跷、秧歌、花杆、马故事、顶芯子、车故事、高跷、芯子、蹩鼓等依次排开,而关山城里人认为威风八面的关山蹩鼓自不然的是历次社火表演之中的压轴大戏。每逢社火表演,关山城的人必然唤来外处的亲朋好友前来观看。此后,一连三天的社火,关山城自然而然是人山人海,车水马龙。做买卖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买卖兴隆,热热闹闹的社火表演便成为乡下人不折不扣的精神大餐。

关山城但凡闹社火,民间老艺人必然会赶在正月前商榷闹社火的内容及时间,因为大多老艺人心里明白,只有自己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之后,来年的社火表演才不慌手慌脚。

还未过年,关山镇镇长刘震武便亲自给李虎臣和苏仁义送去请帖,请他俩在社火表演时赏脸光顾。刘震武送请帖这天,李虎臣听说关山城里闹社火一连三天,既然来人诚意相邀,不去就会扫别人面子,李虎臣应承头天自己去看社火。刘震武见李虎臣应承看社火的事,他转身又去给苏仁义送请帖,请他看社火的目的与李虎臣无二,也是为起到震住场面之意。

刘震武心里清楚苏仁义两个女人亡故的事,但是,他又细细一想,大户人家死个姨太太又不是多大的事,况且他苏仁义又是个大刀客,他承受事的能力超出平常人许多,照理来说,请他看社火他不会见怪,更不会因此而恼羞成怒地给自己发一通脾气的。

他去给苏仁义送请帖,提到了他也请了李虎臣。景四爷说过他头天去看社火,苏仁义觉得自己家一连串的晦气事,他见了景四爷不知说些什么。他又想自己不去看社火,这会驳别人的面子;如果去,又不知如何面对景四爷自圆其说自己家事。后来,他推托说自己头天有事,看社火只好次日去看才行。

社火表演的头天,因有李虎臣坐观礼台,大致因为他的名气所在,社火表演相比以往也就顺畅了许多,而关山镇也何尝不是为了其目的所在。李虎臣心里明白苏仁义有着自己的苦衷,他不见自己也不无道理,这小子论说与自己没有啥心病,他来也成不来也罢,我不强求他来见我一面,他与我倔强一段时间,自然的就和好如初了。

关山城社火表演的第二天,苏仁义坐在观礼台上。这天,关山城里社火的暗斗忽而转至明斗了。城里的社火历来是两个派别,即东北部与西南部,每逢社火表演双方必然会斗智斗勇。西南部还没有化妆结束,东北部社火篼旗抢先来到了社火观礼台。抢个风头的东北部咄咄逼人抬出了名曰十二寡妇征西的芯子,却不想这台芯子内容已经被西南部派去耳目获取情报,后来,西南部以孩童玩巧板球寓意扯淡回敬了对方。社火如戏场,尽管懂行人看出其中破绽,然而,这一切都是耍闹,因此,社火观礼台上没有人在乎东北部与西南部的谁对谁错。

谁也没料到,西南部社火编排马故事中的杨家将一出戏,竟然多出一个杨宗保,东北部社火头看不清西南部唱的是哪出戏,西南部人自己也犯起了糊涂,自己阵营咋一下出来了两个杨宗保。有人主张将错就错,这也乱了对方阵脚。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西南部一出杨家将的马故事走过观礼台时,手持一把红缨枪杨宗保模样的人朝苏仁义一枪刺来,来不及躲闪,苏仁义胳膊上被刺中一枪。这一刻,坐在观礼台上的牛化良见情况不妙,他立马掏出别在腰间的手枪,向刺苏仁义一枪的杨宗保模样人“砰”的一枪打去。这扮杨宗保的人就是高占娃,他“哎哟”一声捂住伤口,从马背上掉在地上。

后来,有人大喊他是北山土匪,被刺一枪捂住伤痛的苏仁义这下明白过来,这土匪高占娃是冲自己而来。这边枪声响起,又加上有人喊北山土匪来了,现场很快混乱起来。刘震武果断叫停继续出台的社火表演,家长们搂抱着来不及卸妆的自家娃娃,失急慌忙地离开社火表演现场。

高占娃倒在马下之后,嘴角里流出一团血,很快断了呼吸。牛化良一枪打死了高占娃,他和刘震武两人寻来大夫为苏仁义消毒敷上中药之后又缝合包扎,最终送他回石川河西岸的半阁城。

住在武屯房村窑洞的李虎臣听说苏仁义被刺一枪,就接苏仁义来到他家养伤。

苏仁义养伤期间,李虎臣给他熬鸽子汤喝,也给他吃野兔。在李家将养,苏仁义从内心一直感激着景四爷对自己的恩情,他同样也不忘记牛化良为他一枪打死了北山寻他报仇的高占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