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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潼县警察局副局长樊天佑见局长职位一直空着,心想找县长刘景义疏通疏通,自己升迁局长的事也就有眉目了。他揣摩不透送什么礼物刘县长才稀罕呢?细细分析,刘景义县长喜欢打太极拳,论说他无疑喜欢刀枪剑棍之类的东西,要是寻到一把上好的关山刀送刘县长,那无疑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经打听,牛化良家里有一把关山刀削铁如泥,他心想牛化良富平北山剿匪负伤,自己借看望之名试探下对方的口气。想到此处的樊天佑很快便去了趟关山城。他去看望牛化良,牛化良见临潼县警察局副局长来看自己,他觉得这为自己挣来了脸面。

已经病愈的牛化良感激樊天佑的到来,特备酒席款待他。喝酒间隙,牛化良听樊天佑提到他喜欢关山刀,一时来了兴致,便将自己多年秘不示人的一把关山刀拿来给樊天佑一看。樊天佑对此爱不释手,牛化良手下刘凤鸣见机行事,当着樊天佑的面,冲他的主家说:“樊老哥前程似锦,我看县上警察局局长的大位非你莫属啊!”樊天佑见秦家护院奉承自己,说:“哎!这个嘛!不好说,我个人主观愿望,愿意听从党国安排,刘县长叫干啥我干啥嘛!”

牛化良听话听音,他看了看刘凤鸣,又与樊天佑相视一笑说:“服从党国安排,这话在理啊!”樊天佑说:“今后,我的工作,还望秦兄多多帮衬啊!”

牛化良心想自己的保安团叫苏仁义接管,成天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多没意思,人要想干成一件事情,要学会借助外力才对。今天,既然樊天佑来了,我借此送他贵重礼物,攀上他这层关系,这日后自家的日子就不愁了。牛化良想到此处,他见樊天佑喜爱自己收藏多年的关山刀,就送刀给樊天佑。樊天佑却说:“哎!自古有句名言,君子岂能夺人之美呢?这贵重的礼物,我收不得,秦兄妥善保管才对啊!”

牛化良见他拒绝便讨好地说:“樊局,这把刀送您,不成敬意,您不必谦让。”樊天佑说:“哦!秦兄所言甚妙,果真是豪爽之人,今天,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牛化良借樊天佑来看自己,送他一把上好的关山刀,而樊天佑又借看牛化良,得到自己所需之物,两人各有所得,也各有所想。樊天佑心想自己有了这把关山刀,他临潼县警察局局长的位置也就只差一步之遥了。牛化良心里在想,他送樊天佑这把关山刀,日后,自家的日子总算有盼头了。

每天太阳一尺竿头时,临潼县县长刘景义就要来到县府后花园,痴迷地练练陈氏太极拳法。这天,他正在继续重复着陈氏太极拳法的招式,有人报信说警察局的副局长樊天佑求见。

刘景义叫他等等,自己在后花园里舒缓地打完一套拳脚,这才回到他常办公的地方。见樊天佑来见自己,还送来一把自己十分喜欢的关山刀,刘景义接过樊天佑送来的这把关山刀,比划一下赞叹说:“果真一把好刀,老夫我喜欢哟!”樊天佑暗自高兴,刘景义既然收下他送的关山刀,看来自己升迁的事也就快有眉目了。

刘景义见他送来关山刀,他来的这时间又极为敏感,估摸他是为升迁来找自己的。刘景义想到此处,说:“孙福禄这货,中了土匪毒镖,他这一走啊,我还纳闷,今后叫谁接管他的位置?我这人糊涂啊!兄弟人不错,我没看走眼的话,兄弟可以胜任这个工作。”刘景义的姨太太走来听到刘景义话音,她机灵地说:“就是啊!刘县长,没事,你多关照咱大兄弟。”樊天佑见刘县长答应自己,且姨太太替他美言,他激动地说:“谢谢刘县长栽培,谢谢嫂夫人美言啊!”

刘县长说:“好了,这事就这样定了。”樊天佑见刘景义县长满足了自己的心中所想,他言声告辞回到警察局。三天之后,他收到县长刘景义托人送来的临潼县警察局局长的委任书,心想自己终于如愿以偿了。听到樊天佑荣升为局长的牛化良暗自开心地说:“这回送刀算是送对了。”

苏仁义接管保安团又剿匪获胜的事一直叫牛化良心中郁闷,他虽然找关山镇镇长刘震武要回了刘凤鸣等自己的心腹之人,但是,他的心情仍然舒坦不起来。为了削弱关山镇保安团苏仁义一方的力量,牛化良见樊天佑已为局长,他亲自去了一趟临潼县警察局,找樊天佑提出此事。

樊天佑心想,自己欠下了牛化良一个人情,他过来有事相求,自己不能打他一个马虎眼。牛化良想借助县警察局的势力,来削弱苏仁义保安团内部的力量,樊天佑明白他这心思,也顺从着答应帮他这忙。后来,临潼县上演了一场只有他俩知道的一幕戏剧。

此后,接连几天,临潼县连番遭遇偷盗,这事惊动了刘县长。刘县长得知此事,叫来樊天佑臭骂一顿,叫他严查此事。樊天佑说自己在全县严查,但是,人力财力都跟不上趟子,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刘县长听话音,这是明摆的一个道理——他将没有拨付充足的经费、欠缺警力的责任踢给县上。他想这小子,好个花花肠子,刚刚当局长就过来将我的军,要是撤他职,这显得自己草率,他用意无非是想让我给他拨付一些经费,给他这不就撇清县上关系了。以后,县上治安出现问题,我就可以拿他试问。

刘景义县长想到此处,应承给县警察局拨付经费的事。此后不久,临潼县给警察局樊天佑拨付三千大洋,而樊天佑又通过这个借口,又叫县上搭话,在关山镇保安团里抽调了五十多人,来县上充足警力后勤而成立了协勤大队。樊天佑为了给牛化良充足面子,又将临潼县警察局协勤大队队长的职位给了刘凤鸣。

起初,关山镇镇长刘震武和保安团苏仁义认为县上成立的协勤大队只是临时机构,等县上的打击偷盗风声过后,县上借关山镇保安团的人就会重回老地,而只有牛化良心知肚明,这其实是樊天佑为自己扳回一个面子而已。也是这事,使樊天佑为牛化良实现了他的硬肚团的借尸还魂。

转眼,已怀胎十月的田梅妮为苏仁义生出呱呱坠地的女儿。田梅妮听翠翠说过她这辈子不能生孩子,心里清楚不管自己生男生女,都会在苏仁义跟前值钱娇气。

为苏家生育了一个女儿的田梅妮一天又一天地恢复着她的身体,而苏仁义自从女儿降生之后,他开心地说自己终于当爹了。田梅妮说自己这回当妈,她顾全翠翠的感受,说这娃生下来,翠翠今后娃该叫你婶娘了。翠翠心想自己没有生育能力,田梅妮生下姑娘,她想自己以后就当她也是自己的骨肉。

后来,苏仁义给娃取名苏芳芳,娃娃育养中翠翠抱娃哄娃与她的亲娘不差两样。苏仁义见他收留的女人与田梅妮相处合得来,她又对自己女儿上心,便暗自庆幸有了两个和睦相处的女人,也有个带给自己快乐的小宝贝。

田梅妮生下女儿苏芳芳之后,翠翠也不例外,与田梅妮和苏仁义一样享受苏家该有的天伦之乐。

关山城里渭北书院的教书先生付春民为陕北方面油印进步刊物,国民党的特务机关向上级部门告密。临潼县警察局樊天佑想委派牛化良去查办此案,却心想他没有合适的身份,于是,一道密令叫苏仁义迅速查办此案,又听说不仅要查,而且要执行蒋委员长的一贯政策,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掉一个。

苏仁义接到密电,派人在渭北书院抓住了教书先生付春民。但是,他心想田梅妮为自己生来一个叫他心疼的姑娘,这好端端的教书先生抓住处斩,教书先生是一步临近的人,这事这么做了势必会对自己招来因果报应的。想到此处的苏仁义断然决定放了付春民。他又觉得干保安团这份差事一天又一天地不适合自己了,也因如此,他辞去了关山镇保安团团长的这份差事。

苏仁义辞去差事后,渭北书院教书先生付春民担心抓他的人又来抓他,他辞了渭北书院的教书差事,去淳化县跟随李生枝他们开展当地的革命工作了。听说苏仁义放走了付春民,县上的头头脑脑想拿苏仁义问罪,却考虑他与李虎臣的拜把子关系,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牛化良大费周折将关山镇保安团少数实力又笼络在自己手中,不久后,县长刘景义和警察局长樊天佑将关山镇保安团长的空缺又叫牛化良接替了。重新搬住关山镇镇公所的牛化良感叹地自言自语说:“人这一生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1931年“九·一八”事变之后,日本帝国主义加紧侵略中国。他们在东北地区推行殖民地化统治的同时,利用南京国民政府的不抵抗政策,把侵略魔爪一步步伸向华北,民族危机日益严重。1935年五六月间,日本侵略者密谋策划,在天津和河北等地制造事端,并以武力相威胁,先后迫使南京国民政府接受达成了“何梅协定”和“秦士协定”,把包括平津在内的河北、察哈尔两省的大部分主权奉送给日本。之后,日本帝国主义积极策动所谓华北五省“防共自治运动”,策划成立由其直接控制的傀儡政权,全面在华北进行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侵略,“华北之大,已经安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了”,激起北平各阶层人民的极大愤慨。“一二·九”的抗日怒吼,震撼了古都北平,很快传遍了国内外。12月11日,全市各大中学校学生联合起来罢课。国民党当局对北平学生的爱国行动极为恐慌,下令严禁学生的爱国行为,还派军警封锁一些重点学校。中共北平临时工委获知国民党当局不顾广大人民群众的强烈反对阻止游行。12月16日凌晨,东北大学、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万余北平大学生游行,冲破军警的封锁阻拦,又与工人农民会师于天桥,召开市民大会。会场旗帜飘扬,“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汉奸卖国贼!”“反对成立冀察政务委员会!”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响彻天空。

这日,游行队伍奔向冀察政务委员会预定成立的地点——东交民巷口的外交大楼举行总示威。队伍走到前门,遭到大批警察和保安队的拦截。经学生代表反复交涉,军警才让游行队伍分批分别由前门和宣武门进入内城。在宣武门,爱国学生遭到上千名军警的血腥镇压,有二三十人被捕,近四百人受伤。北平学生的抗日救国示威游行,沉重地打击了国民党政府的卖国活动,迫使冀察政务委员会不得不延期成立。

“一二·九运动”得到全国人民的支持和响应。天津、上海、南京、武汉、广州、杭州、西京、开封、济南、太原、长沙、桂林、重庆等城市的爱国学生举行请愿集会、示威游行,或发表宣言、通电,声援北平学生的爱国行动。陕甘苏区学生联合会也发出响应的通电,苏区各界民众集会声援全国各地学生的抗日救国运动。

在关中书院读书的黄淑娟已于半年前在西京城钟楼印务上班了,她之所以得来这份工作是省府秘书杨启文托关系找来的。关山城的黄信义放心他唯一的女儿在城里,他认为自己的女儿有省府秘书杨启文照顾,这让家人省心许多。黄淑娟掐指一算,自己上班已经近乎半年了,接连几天,她在晚上做梦时常常梦到她以前读书的宿舍老友白舒兰。她将自己梦见白舒兰的事,毫不保留地说给一直关照自己的省府秘书杨启文听。杨启文忙完他手头的要紧事,他又替黄淑娟在钟楼印务公司请了假,之后,他与黄淑娟坐上吉普车出了西京城,直奔了临潼县方向而去。

黄淑娟和省府秘书杨启文来到白舒兰任教的县师范,他俩在放学之后寻到白舒兰。白舒兰见多日不见的舍友带男朋友来寻自己,她热情地带他俩来到自己的宿舍,给他俩招呼茶水。杨启文喝过一两杯茶水,他说自己去县城转悠去,留给黄淑娟与白舒兰两人相互交谈的空间。

白舒兰见杨秘书出了宿舍门,她这才好奇地问:“哎呀!你个黄淑娟,可会挑女婿了,他果真一表人才。”黄淑娟冲她一笑说:“妹妹,你这是夸奖姐姐呢?”白舒兰委屈的口气说:“你呀!我的好姐姐,我说心里话,你却不领情,我好伤心啊!”黄淑娟歉意地说:“好、好、好,我错怪妹妹好意了。”

白舒兰说:“人家羡慕你,早早就相中意中人,我这辈子看来没人要。”黄淑娟说:“我妹妹这般漂亮,好男人以后多的是,挑谁不挑谁,这还说不定哩!”

白舒兰又好奇地问她意中人干啥的,黄淑娟说她的意中人是省府秘书。白舒兰十分惊讶地说:“姐姐就是不一样,找女婿不仅找来城里的,还找来了省府一等一的秘书,我好羡慕啊!”黄淑娟说:“你在这儿教书,实现自己真正的人生价值,我在西京城,哎!说东道西,觉得没有找到自己的人生坐标啊!”

白舒兰见黄淑娟提到人生坐标这字眼,她又想黄淑娟不是外人,就说:“淑娟啊!说实话,我人生价值不想仅仅教书育人这块,我思想叫共产社会武装了。其实,我这儿有一本书介绍给你看,也挺有意思的。”黄淑娟心想,你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竟然几天不见,给我大谈政治,还说什么共产社会、共产国际等等,我真要刮目相看了——难道她日后能成大器吗?她好奇地说:“你拿书叫我看看,我绝对保密。”

白舒兰在她的床底下取出自己向来秘不示人的丁玲主编的左联刊物《北斗》。黄淑娟翻看其中些许文字,说:“妹妹是个有革命理想、有远大抱负的人,当姐的我,钦佩妹妹你啊!”白舒兰却说:“我的姐,你可要替我保密啊!”黄淑娟说:“傻丫头,保密,我绝对保密,我不希望别人伤害到我的好妹妹。”

她俩开开心心地交流一阵,见省府秘书杨启文转悠回来了,两人之间的价值取向交流又换了主题。杨启文见工夫大了,他提出带她俩去县上街道吃羊肉泡馍。白舒兰说她请客,省府秘书杨启文却说自己是爷们,出门吃饭的事自己没有习惯叫女孩子掏钱。这天,杨启文在县上管白舒兰和黄淑娟吃过一顿羊肉泡馍之后,天色已晚,他和黄淑娟对白舒兰言声告辞,坐上吉普车很快离开了白舒兰的视线。他们车离开临潼县,朝着西京城的方向直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