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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田茂春的婆娘圪蹴在硙子①旁哭泣着,听到女儿田梅妮在劝她,田茂春婆娘更加恓惶起来,她瘫坐在地上一阵又一阵地嚎声大哭起来。田梅妮不想因此哭坏自己的身体,她更不想让她的亲娘也为此哭坏身体,想到这儿的她蹲下身体一边搀扶母亲起身,一边掏出手帕擦母亲的眼泪说:“娘,别哭坏自己身子,我爹走了,我和仁义以后会照顾你的。”虽然田梅妮在劝,田茂春婆娘仍然没有止住眼泪,苏仁义冲她娘俩说:“事已如此,我给姨父料理后事。”

田茂春婆娘听苏仁义说自己为田家料理后事,她这才止住眼泪,她重新打量了眼前的男人,莫名其妙地问田梅妮说:“他是你男人吗?”田梅妮不遮不掩着说:“对了,娘,他是我男人,他以前是个土匪,如今,他改恶从善了,这几年,他挺照顾我的。”

田茂春婆娘冲田梅妮牢骚着说:“你这命苦,咋不是地主老财,就是土匪?”田梅妮听到母亲说话语气不大温和,她担心苏仁义为此难堪。她瞅了一眼苏仁义,给他递过一个眼神,意思是母亲牢骚你别上心去。苏仁义很快心领神会,他站在一旁一直不吭声。田梅妮对母亲开脱地说:“他人好,我这辈子命里是他的人。”田茂春婆娘听到女儿对眼前的男人死心塌地,她显得异常无奈地说:“女人的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我闺女过得好,娘我就放心了。”

苏仁义见田梅妮母亲默认了自己,他又见已经到了后晌天,便冲田梅妮说:“你和娘先守在家,我去和平村找木匠马富贵过来帮忙。”田茂春婆娘心想,自家摊上这桩事,说真的,自己也别无选择,葬埋田茂春的事只能叫他具体操持了。

个把钟头过后,关山城木头市场伙计送来棺材木料,此后,携带木匠家具的马富贵带着他徒弟进了田家门。马富贵师徒耗时两天两夜终于打好一副棺材,而此前,苏仁义还请来了村上的匠人,在荒野田地中选好一处位置修建墓室。等埋人所需的一切停当之后,苏仁义又请来田家庄乡亲们抬材送埋了田茂春。

这年春节过后,令苏仁义与田梅妮以及乡亲们始料未及的是,田茂春三七这天清晨,田梅妮母亲早早地去了老汉田茂春的坟墓,她大哭一场之后,竟然一头磕在墓碑上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前一阵子走了父亲,后场里又走了自己的亲娘,田梅妮要面对自己不该面对的一切,她为此哭泣过一阵又一阵。后来,她心想既然自己亲娘已经离开人世,娘和爹在九泉之下就可以彼此团圆,她早走一步,也许是对自己一个很好的解脱。她母亲亡故的事,又一次由苏仁义操持丧事,苏仁义又一次请来木匠马富贵师徒,还请来了匠人,如期打好一副棺材也修好了墓穴,又经乡亲们帮忙埋葬了田梅妮的母亲。此后,田梅妮心想:这渭南塬上土匪让父母丢了性命,这个恨我会永远记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