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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9年初夏,庄稼人种下粮食因为干旱几乎绝收,军阀混战破坏本来就相当落后的水利设施,除此之外,苛捐杂税日益增多,让关山镇亦如关中其他地域一样面临着一场百年不遇的灾难。各村各堡断炊的庄稼汉吃光野草,吃光树皮,也吃光牲畜。

面对艰难生活现实的刘丰民和刘化民堂兄堂弟一大家人顿时想起回河南去过日子。他们一大家人推着木轮车,躲过零星听到的枪声,走一截歇息一会,出了潼关之后,刚到河南地境,他们一家人便没了盘缠。一家人要忍着饥荒回老家显然不太现实,见前行异常艰难的刘丰民一大家顿生又回陕西关山镇的想法。

他心想这年月苦,大家都一样,回到河南灵宝如若还是这个光景,还不如继续留在陕西的好。但是,回陕西却没有盘缠,大家为此犯愁着,不知如何是好。刘化民的女人叫郑若兰,她冲一路走来乏困不说又忍受挨饿的家人说:“是这,这论说让大家饿肚子,还不如把我卖到这儿,给你们回去带些盘缠。”刘丰民和他婆娘以及刘化民异口同声说这使不得,使不得啊!他们要返回陕西赶路,郑若兰却圪蹴在一旁不肯离去,一大家人劝说半晌功夫,她仍然圪蹴在一旁不动声色。

刘化民心想这年月不都会饿死路途,既然是一场灾难,走到哪里都一样,路上尸骨遍布荒野,既然郑若兰自己提出要卖掉自己,这也是不得已的一个法子。想到此处的刘化民冲刘丰民夫妇说,若兰跟我们也要一路吃苦,再说性命也不见得能保,她有这个想法我不反对。刘丰民夫妻见她执意不走,加之刘化民也不加以反对,便只能走这个下策之路了。他们寻到一户大户人家,三十大洋卖掉了郑若兰,这才有了吃的回到陕西关山镇。

住在杜家宅院的刘发祥为自家女人刚刚过了头七,他体温发热也同样一阵奇痒,他立马意识到不好,想准是先前自己从潼关回来在死人堆里发洋财染下细菌。先前,因为这个没了自家婆娘小倩,这下尽管自己身体抵抗能力好一些,却像是无法逃过的生死一劫啊!他身体摇摇晃晃着竟然走到后院,又跌倒在地,滚动身子,突然掉入杜家的菜窖里。

他昏迷中又清醒过来,他动手抓窑壁的窑窝要蹬脚上来,却抓到一坛杜家用人参炮制的西凤陈酿。刘发祥闻到酒味来了精神劲头,打开酒坛盖子叽咕叽咕的全部将它喝进肚子。他心想即便自己要死,也要喝个烂醉死去。他没想到原来浑身发热以及奇痒因为喝过这坛老酒他反倒祛除病痛,他爬上菜窖心想这杜家既能害人也能救人啊!

这头他因为喝过一坛好酒保住性命,另一头吴老三的醋坊的伙计刘三因为接过刘发祥给过大洋,病菌传染到他身上,也同样在刘发祥女人头七过了这日他体温发热而奇痒。刘三瞅见太阳光很毒辣,真想找到一眼水窖跳下去让自己凉快一下,等身上不痛不痒再爬上来。他眼前醋瓮在不停地晃动着,他口渴,走近一条启盖儿的老瓮跟前,他头伸进瓮里叽咕叽咕的喝过两口,又觉得不太过瘾,见并无别人他竟然脱衣服跳入醋瓮里。钻进去一两分钟才觉得熏呛着抬头出了醋瓮。

他一摇头顿觉舒坦,老吴家的这瓮老醋可能是先前借来中医大夫吴学恒家的,瓮的药性以及醋本身的杀菌作用这才使刘三起死回生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