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仁义歼灭刘镇华走卒麻振武之后,命令手下一竿子人马脱下麻振武部士兵的衣服,又扛走他们手中的枪支。苏仁义带手下人等押送粮食回到关山城,在他的安排下,又将从麻振武手中夺回来的粮食分发到了各家各户。
此后,苏仁义在家似有预感,与自己素有交情的李虎臣要从西京城传来消息。果不其然,一天清晨,他起身之后就收到李虎臣给自己的飞鸽传书,其中内容提到了自己被河南刘镇华的镇嵩军围困在西京城,要他与其里应外合歼敌。
接到飞鸽传书的苏仁义自言自语着,说:“景四爷①,兄弟立马来救。”他这样想也回了飞鸽传书。苏仁义又细细一想,几天前缴获麻振武的这些行头赶好派上用场。想到此处的他立马来了主意,他安排手下人去忙活一些准备工作。手下人等先后把成捆的麻袋装进麦糠,然后将装有麦糠的麻袋分头又装到三辆辕骡马车上,又带上随行的准备充足的干粮。苏仁义在家安抚田梅妮之后,觉得一切停当,便叫手下人召集二百号人马,说景四爷和他亲家被围困,我们要轰走那些狗日的河南军阀,西京城的事最好是陕西人说了算。
他这么一说底下人呼应道:“我们听苏大哥安排,你说咋弄他狗日的刘镇华,我们就咋弄他狗日的。”苏仁义见大家都很拥护自己,便说我们这就出发,去戳他狗日的镇嵩军的营窝去。他一声令下,几百号子人马伪装成麻振武的队伍,这日晌午便从关山城出发,他们要经过相桥镇和交口镇再经过渭河桥,抵达灞桥附近,围剿西京城的刘镇华部所在地。
此刻,镇嵩军号称十万大军实为七万之众围攻西京城,守城的杨虎城和李虎臣被围困了近八月之久。因为被困时间久,城里饿死的百姓竟数以万计。
镇嵩军采取的战略起先是打一阵子歇息一阵子,接着又是持久围而不攻。镇嵩军总司令刘镇华心想,这长期下去城里的守军会不攻自垮的。早年,河南人逃荒居住西京,因此在围城期间,进进出出的百姓之中,接受镇嵩军的盘查时,便有士兵用枪刺在地上画一个圈,问过路人此为何物,应答说圈者即为河南口音,核实之后立马通过,如若回答圈圈无疑就是陕西口音,镇嵩军就会立马杀之。
尽管镇嵩军对进进出出的老百姓过问谨慎,动不动就因一句话说不到向上被杀,但是两军虽然交错,却时常能听到城墙上的守兵与城下镇嵩军的兵说话。
这天,围城的镇嵩军士兵问城上你们连连长叫啥,城上的兵知道城下兵在问闲话,便不加考虑地回答连长名叫戴万益。这城上与城下士兵的不经意间的拉话,却让围城一方的连长杜清晰听到。
杜清晰自言自语地说你看看,我的对头竟然是我以前的老连长,不管球他前线不前线,叫城上兵联系来戴连长再说。
杜清晰原来何人呢?他起初也是靖国军的,早前是戴万益手下的一名排长。1925年国民二军胡笠生与镇嵩军打仗时,李虎臣是胡笠生手下的师长,而戴万益又是李虎臣手下的连长,杜清晰却是戴万益手下的一名排长。在胡笠生与刘镇华的两军对峙中,胡笠生赢了但依然有伤亡。这场战斗也有被镇嵩军俘虏的士兵,其中,陕北富县的杜清晰就是被俘虏的一个。后来,刘镇华将俘虏过来的人又给予一番教育,编入自己的队伍,见杜清晰有身手有特长,不仅起用,还由以前的排长提拔为正连。
在谁的军队都是打仗都是军阀,没有绝对错误,也没有绝对的正确,反正自己能养家就行,杜清晰见镇嵩军待自己不薄,攻城这场战斗自己也自告奋勇地冲在前面。城下镇嵩军有人向城上人喊话说:“哎!上面人听着,我们的连长想与你们戴万益连长说两句话,烦你们禀报一下你们的戴连长。”
城上听到喊话的士兵说:“外,你们等等,我立马禀告我们戴连长去。”听到城上急忙跑下来士兵说城外镇嵩军的一名连长要与自己说话,戴万益心想两军对峙敌军的连长与我交谈,敌我关系有啥好说的,他又想不管是对方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自己先上去看看,听听他说啥的。
于是,戴万益便莫名其妙地上了城,他朝城下一看便听到城外镇嵩军的一个人在喊:“戴连长,我是陕北富县的杜清晰,你有印象吗?”
站在城上的戴万益感到十分意外,心想这小子几天不见竟然成刘镇华手下的一名连长了。戴万益冲他惊喜地一笑说:“你小子,竟还活着,我的杜排长,没想到两年不见,你在镇嵩军那边混了一个连长,不错嘛!”城下镇嵩军的杜清晰接着又问:“戴连长,你这两年怎样呢?”
戴万益说:“你个杜清晰,你问的狗屁话,刘镇华围城八个月了,城里没吃的东西,我和士兵成天饿得慌啊!现在城不城关系没有命大呀!”杜清晰灵机一动说:“戴连长,我们弟兄情谊,吃的东西我给你弄来一些,先别让你和弟兄们在城上饿肚子啊!”
戴万益见杜清晰给他和守城的士兵弄吃的来,他说:“还是兄弟惦记老哥,老哥我在上面拱手一谢了。”杜清晰叫手下人烙好一笼锅盔,趁着晚上没人的时候,城上人撒下绳子偷偷吊上吃的东西。戴万益和守城士兵管饱肚子,一下有了力气。杜清晰没少给城上戴万益送好吃的,杜清晰又一次见到城上的戴万益说:“两军对峙,但是我们兄弟情义为重,你方便的话,下来到我营地喝一壶酒咋样呢?”
戴万益对杜清晰并无戒备却有意说道:“你娃没害我之心,我就下城来与你娃喝一盅。”杜清晰说:“看你老哥说的我成啥人了,兄弟我你还不放心嘛!”
戴万益见杜清晰诚意邀请,他手拽着绳溜下城根。就这样,戴万益与他手下排长杜清晰喝过一场酒,酒后杜清晰说:“老连长啊!不是我说你呀!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镇嵩军是势不可挡,你投降镇嵩军不但可以保命,如若有功的话,保准还要给你个官去当哩!”
戴万益听杜清晰此言,他也急中生智地说:“哎呀呀!兄弟啊!你说的话正好是老哥我的想法,今天所言正合我意啊!”“既然戴连长有心来降,我带你去见我们师长贾济川,我们师长赏识人才,像你来投降,我们师长绝对喜欢。”杜清晰说。戴万益说好我随你去。
杜清晰带戴万益见到了他的师长贾济川,贾济川听到戴万益有来降之意,他想这是自己在刘总司令面前立功的好机会来了。他叫杜清晰带戴万益回营地休息,自己急忙去十里铺刘镇华司令部汇报戴万益投降的事。刘镇华听到此言说:“好啊!只要戴万益肯归顺与我,我看城里的二虎撑不了多久了。”
刘镇华冷冷的一笑,他的参谋长梁国栋听到师长贾济川来报的内容,他对刘镇华说:“我看这事要斟酌再三啊!那戴万益家在关山镇戴家村,杨虎城是蒲城孙镇人,而李虎臣又是武屯房村人,他们同为乡党,戴万益来降莫非其中有诈啊!”贾济川见参谋长怀疑戴万益,他对镇嵩军总司令刘镇华说:“这事请刘司令放心,我愿立军令状担保此事。”
刘镇华说:“好了,叫戴万益配合我们攻城,我要活捉杨虎城和李虎臣。”师长贾济川说:“好!我会周密安排此事的。”
后来,贾济川与戴万益商榷攻城一些细节与如何接应。回到城上,戴万益心想自己卖城给河南人这就是陕军的千古罪人,他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急忙将自己与城下达成的共识去报告杨虎城和李虎臣。二虎听后叫将计就计,二虎安排旅长丁增华负责城防战役。
攻城这晚,戴万益负责的西北角调集重兵在城上埋伏,城上准备了成捆成捆的棉花包浇上美孚油之外,还准备手榴弹、重机枪、轻机枪,以及大量炸药包和子弹等物品,一切就绪,只等敌军来攻城。这晚,刘镇华调集重兵于西京城西北角准备攻城,听到城上戴万益击掌三声之后,镇嵩军的先遣连架起云梯前呼后拥地攻城。不料,先遣连的战士登上城头后却被一个不剩地活捉。副连长秦见城一见城上阵势不妙惊叫一声:“中计!”他话刚落点就被城墙上丁增华手下的一名排长一枪打死。此刻,紧跟着登上城来的杜清晰见情形不对,紧忙握着戴万益的手胆怯着说:“戴连长,我们友谊为重,我们友谊为重!”
戴万益对他宽心地说:“既然我们兄弟一场了,你做事讲究义气,我也不能不讲道义啊!有我在,没人敢动你半根毫毛的。”担心被城下察觉有情况,城上旅长丁增华三发信号弹打出,立刻,城上守兵点燃了浇过美孚油的花包噼里啪啦的扔到城下。很快,又有重机枪和轻机枪、炸药包和手榴弹等等朝着城下人群发出猛烈攻击,城下的镇嵩军被烧的被烧,被炸的被炸,被打死的被打死,很快,乱成一锅粥。一见中计的刘镇华尽管急速叫撤,但镇嵩军还是死伤数千人马。
城外的镇嵩军吃了败仗,刘镇华部撤回营部后心想要处决贾济川,却又是正当用人之际,于是,他痛骂了贾济川一顿,心想在营地重新休整一些时日,等以后伺机再攻西京城。此役,打开了西京城西北缺口,城外的粮食可以输送进城,缓解了西京城历时八个月的饥荒局面。为此,二虎非常高兴地在皇城召开庆功大会,二虎奖赏了戴万益二千大洋,戴万益见国难当头,城里的人可怜,他将奖赏自己的两千大洋买面义捐给了西京城里的饥荒市民。
围城一役败下阵来的刘镇华在司令部休整刚刚过了一天之后,有卫兵来报说麻振武从后方送补给来了。刘镇华听到卫兵来报,他不由得心中暗喜,心想我紧要关头就有人驰援,自己后线补给来了,我们死守西京城城外一月两月的,我不相信城里两虎还能撑多久。
想到此处的刘镇华说叫麻振武他们进营。刘镇华司令部的铁丝网关卡打开大门,三挂子辕骡马车进了关卡之后,对方诧异着,问:“哎!伙计,你们的麻团长咋没见呢?”苏仁义见被对方怀疑,他灵机一动一指后面说麻团长就在那儿。把守士兵朝关卡门外瞅去,此刻苏仁义趁其不备,立马从麻袋下抓起一挺机枪接着只听到哒哒哒的一梭子子弹打去,撂倒七八个镇嵩军。有人这才清醒过来,急忙向走出司令部的刘司令说来人并非麻振武,他是国民军的人。
这时,刘镇华冲他身边的几个卫兵大声喊:“你们顶住,你们顶住,我去调兵。”刘镇华慌忙从司令部后门逃走,此后,一场激烈交锋,刘镇华司令部的卫兵几乎悉数被灭,而险中逃生的刘镇华,紧急调来驻军重新杀回了司令部。苏仁义和他手下一竿子弟兄眼看被刘镇华调兵驰援所包围,恰此关头,城里的杨虎城和李虎臣听到外面枪声响起,从东门派出一营兵力里应外合夹击刘镇华而来,见形势不利的刘镇华又火速率部逃窜至西京城西门外三桥一带,而此番,来不及歇脚的刘镇华部又被策应二虎守城的直系军阀冯玉祥正面袭击,刘镇华舍卒保车,最终在慌乱中率余部兵力溃逃至南城门,继续朝东马不停蹄地出了潼关回到河南大本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