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潼县当铺的老板叫万三牛，常与他往来的人习惯叫他老万。老万打算盘是镇上有名的双手打，也有人奉承他“双手打”。这日，半天没有生意进门的老万，心情一直好不起来，他自言自语道：“这倒霉的生意。”话音刚落，听见有人进屋在喊：“双手打在吗？”他急切着回答：“我在，双手打在。”他探头看了看走进屋里的是老姜，说：“老姜你来了，你是来当的，还是来赎回的？”老姜说：“我当然是当的。”老万又问：“今天所当何物呢？”老姜递给老万一对玉镯，他问：“双手打，你看这东西咋样呢？”
老万为了自己不看走眼，他顺手戴上自己的近视眼镜，手拿玉镯在放大镜下看了看，又掂量一下分量，说这一对绝好的玉镯，货我收了。他给老姜伸出五个手指，算是一个报价。老姜明白老万伸出五个手指就是自己出价五十个大洋，他听到老万的出价，说：“五十就五十，我当了。”
老万留下老姜拿来的一双玉镯，他心想自己到手玉镯玉质上好，一转手的话少说也能挣几十个大洋。老姜当了一对玉镯，他离开当铺心想自己去烟馆好好地抽几口去。
顷刻，裤子娃走进当铺，他递给老万一把刀，说：“老万，这把刀能当几个钱？”老万见来人递过来一把刀，他慌忙摇头说：“我是做本分生意的，这个收不得，这个我不敢收啊！”裤子娃见老万不给他面子，他一把抓住老万的衣领，明晃晃的刀架在老万的脖子上说：“狗东西，你学聪明点，你收了一对玉镯，赶紧给爷拿来，否则，爷这把刀是要开杀戒的！”
老万摸不清来人底牌，他战战兢兢着说：“好汉饶命，玉镯给爷拿便是了。”他颤巍巍地取出一对玉镯，递给了裤子娃又继续求饶着。拿到一对玉镯的裤子娃猛踹老万一脚，说：“爷我今天饶你一命！”老万叫爹叫娘地痛哭着，裤子娃却视若无人一样大不咧咧走出当铺。
老万疼痛过后，他心想自己太过精打细算，昨天自己刚辞走铺子的伙计，今天自己竟吃了这个明亏。他见裤子娃走出铺子许久，自己嘴里嘟囔着说：“世道乱，哎！民国世道就是乱啊！”
裤子娃得手一对玉镯之后，他骑马来到关山城的经货巷找到一家染坊，向店主打听有没有一个黑氏姑娘来过。
店家说杜家染料的活是他家丫鬟黑氏说了算，她上次来主要是替杜家长眼看看我家伙计做活的粗细，还好，我家伙计做出活历来不马虎，黑氏也能瞧上眼，她说自己先是来看看，至于订活的事过几天她再来方可定夺。裤子娃听过染坊老板的话，带着遗憾的心情离开染坊，心想既然她几天后来这儿，我就不能错失良机，还是坚持在关山城里等她，她不是说“有缘分，两人终会见面”的吗？想到此处的裤子娃好几天没有回渭南塬，他却在一天又一天地等着黑氏在关山城染坊附近出现。
翌日，黑氏又来经货巷染坊，她看过这家染坊做活工序的粗细，又与他们订好杜家的活并谈拢价格，事毕，她走出染坊不远，便听到有人在喊：“姑娘慢走，我是裤子哥。”
她循声看去，巷口站着的男人正是裤子娃，她走近裤子娃并惊喜地说：“裤子哥，你还真来找我？”裤子娃对黑氏在乎地说：“走，哥带你出去转转，我有礼物送你。”黑氏好奇地说：“一个土匪，竟然也知道给姑娘送礼，好，我跟你去看看，究竟给姑娘送的啥礼？”
她和裤子娃走出关山城北门一二里路之后，裤子娃骑马驮着黑氏一路朝北走去。马蹄踏上八公塬又疾驰而下，眼见漫无边际杂草丛生的盐碱地，裤子娃收紧缰绳，被驮在马上的黑氏问：“裤子哥，为啥骑马这么远？送我宝贝，到这荒郊野外看？”
跳下马的裤子娃将马背上的女人揽在怀里，抱她在草丛里翻滚起来，黑氏掰开裤子娃紧紧搂抱自己的手说：“裤子哥，不要这样！”裤子娃不想让女人讨厌，他松开搂抱女人的手之后，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对玉镯，递到黑氏手中说：“这个是我的一片心意，你收下吧！”
黑氏仔细地看了看，确实属于上好的玉质，她试了试，戴在自己的胳膊上，觉得挺舒坦，她冲裤子娃含蓄地笑了笑说：“这一对玉镯是送我的吗？”裤子娃说：“这么贵重的礼物，它只配送你。”黑氏受宠若惊地说：“这礼物果真送我的话，说实话，我挺喜欢，今个妹妹就收下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