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安搞敌军电台的情况

高勉斋

我是1943年在宜川由边区保安处田定安同志介绍参加地下工作的,起初在宜川、韩城一带活动。1947年8月韩城第一次解放时身份暴露,9月11日,敌人再次进攻韩城时,敌36师和县政府派人到沟北村抓我,我在韩城不能公开露面。

10月下旬游击队准备东渡黄河,任江斌同志让我设法隐蔽继续活动。因在韩城站不住脚,便连夜逃往西安,在西安住在高孟吉处。当时孟吉在南关观音堂敌绥署的一个电台上。孟吉一见我就说:“二哥,昨日我妹妹来了封信,信上说‘村东二哥参加八路军,政府逮捕他没有抓住,把他哥押了起来,二哥现在没有下落。’我昨天刚接到信,今天就看到你了,来了就好,继续干,我看国民党非垮台不可。”我看孟吉思想很进步,就问他原因,他说:“我这里有个吕出很进步,对我们影响很大。”正说着吕出也来了,吕出一见面就骂国民党,要求我把他带到解放区去。后来,孟吉不敢让我在他那里长住,害怕住的时间长了暴露身份。我又到本村高明斋(当时在西安开商号)处住了一个月。我由于没有钱,无法维持生活,又偷偷地跑回韩城。回韩后不敢回家,就先到了井益村师作桢家(因师是保长,他家比较安全)。在师家得知河津游击队长杨明录叛变,薛碧如同志被捕。为营救薛碧如,我和师又奔走西安,营救未果,在西安得知碧如同志殉难。当时我没有敢回韩城,在西安待到古历二月十三又潜回韩城,住在县城本村高选堂的铺子里。

2月15日,韩城二次解放。次日,我见了高步林同志,寒喧过后,我向高步林汇报了我在西安见到高孟吉的情况。高步林当即说:“好!下一步咱们就做他的工作。”经组织研究后,古历三月,高步林派我到西安去和孟吉联系,任务是搞电台密码。见了孟吉之后,在他那里不敢谈,我们俩人到关中旅社租了间房子,在被窝里高孟吉把电台的情况写了个东西,具体我记不清了,不过东西很小,我把他带了回来。这以后,在1948年里,基本上每月组织都派我到西安去联系。

1948年11月,组织上又让我到西安去取密码。我到西安后,在菊花园处找到正在开商号的高孟吉的表哥解常娃,从解那里得知孟吉已到镇安去了。当时我一无身份证,二不熟悉路途关卡,无法到镇安去联系,就让刘昌起给孟吉拍了份电报:“孟吉,你父母从韩城逃到西安,见电速返,清(当时我白天在通济坊隐蔽,晚上出来活动,我化名高汉清)。”孟吉回西安后,晚上在解常娃处见了面。孟吉说敌人让他到镇安搞李先念部队的情报,他这次是请假回来的,他还要回去。我说:“你要去镇安,咱们就断了线了,你反正是搞共产党情报的,能不能跟你的上级说一下,让你到渭北来搞共产党的情报,咱们就好联系了。”孟吉向敌绥署二处处长刘庆曾和情报参谋谢旋说了这个想法后,敌人进一步提出让孟吉带一部电台到我解放区内部潜伏搞情报。当时从西安到韩城一个来回,最快也得四、五天,在来不及请示的情况下,就让孟吉对敌人讲,他有个表兄叫高汉清,是个走私能手,对这一线的大道小路都很熟悉,能把电台带过去。但是,要到韩城潜伏,首先得回去一趟,看一下路线,看一下潜伏地点,不然的话太危险。一旦让共产党发现,只怕潜伏不成还得送命。这样,我就把孟吉引了回来。

回来之后,见了高步林等领导同志。这些领导开会商定说:这一部电台本应该留在白区,因为回来没有在敌人内部作用大,但形势发展到这一步,就决定把电台弄回来。在去西安之前,在保安科里预先估计了一下我到西安会见到刘庆曾、谢旋时可能出现的情况,排练了几天,我记得有这么一段:

刘庆曾问我:“你叫高汉清?”

我说:“是的。”

“你是干啥的?”

“我是农民。”

“那你到西安干啥来了?”

“我家里有个70岁的老母,生活很困难,到西安贩些小货,赚几个钱养活老母的。我今年三十多岁了,还没有成家哩。”

腊月,我和孟吉就又到西安去搞电台,临走时丢下话说:我们10到15天就回来了,如果超过15天回不来就是发生意外了。走的时候坐的车,还带了些《群众日报》,在解放区,组织上还派保安科的魏进才护送了我们一段路程。到西安后,孟吉给敌人汇报说:路线和地点都看好了,没有问题。敌人要第二天和我谈话,让约个地点。我说就到高明斋商号里说说,我不到你绥署二处去,我是个小商贩,又不想当官,到了你们官府里森森严严的,我连话都不会说了。敌人派谢旋在高明斋的商号里见了我,谈了没有十句话,也没有问我和高孟吉是啥关系,只是说:“你能把我这部电台领过去,隐蔽好,你就每月来我这里领饷。”我说:“我也不想咋,我也不领你那饷,我卖点小货就把钱赚了。”谢旋说:“唉,我们会重重有赏的。”我说:“我再不见你了,我卖点小货就回去了。”我就买了两箱火柴,把火柴取出来,用一个箱子装电台,一个箱子装电池,用西安绥署的封条封好,我和高孟吉乘火车到华阴庙下车。在华阴庙住店的时候,国民党特务路长沙派陈学道等人抓过我一回,孟吉拿出绥署的特务证件很硬气,把来人训斥了一顿,说:“我是绥署派来的,你们把这一带搞得路断人稀。这个人是我表哥,明明是个跑小生意的,是从共产党那里跑出来的,他是什么八路军?叫你们队长等着,我马上来。”这一下敌人再没有来。第二天雇了个车子,走到黑池的时候遇见保安科派来的两个人把电台就接走了,我和孟吉骑马回到了韩城。

1949年元月将高梦吉电台搞回韩城。以后,吕出和薛浩然、徐学章等三部电台直接开通从空中联络,一直到1949年底四川成都解放。据解放后一些老领导讲,在1949年的扶眉战役中,我地下电台从空中和延安联通后,使我军很快消灭胡宗南两个军。

1949年元月,于桑同志在给我和梦吉的来信中说:“你们为人民做了一般人做不到的工作,而且已取得了显著的胜利……。”

(根据1984年底访问高勉斋的录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