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参加了抗美援朝前线战斗

庞明贵

我叫庞明贵,生于1932年,祖籍陕西宁强县代家坝镇朱家垭,现住略阳县白石沟乡两流水村,三等乙级残废军人,1983年由白石沟乡信用社退休。1935年我3岁时,红四方面军的部队来到了家乡。在红军打富济贫政策的宣传下,我二爸庞士喜参加了红军,父亲也给红军运粮送柴。有一天红军突然撤走了,因和红军有这点联系,当地的乡约、保长找麻烦,说要把我们全家杀光,父亲领上母亲、哥哥和我连夜逃走,到甘肃省徽县找参加了红军的二爸庞士喜,结果是二爸没找见,父亲也跟红军走了,母子三人相依为命,便流落在甘肃省徽县叫大坑的地方讨饭。一年以后,父亲突然到大坑里找到了我们。但不久因当地嫌我们来路不明,无法立足,所以只有逃走,一路讨饭到略阳县白石沟乡两流水村才落户。我12岁那年,父亲被国民党溃军拉去干活被冻死。母亲也很难养活我们三人,再加上又害怕把我拉去当伪兵,所以把我寄养给安坪沟白进才当儿子,改名白长发。白家也很穷,养父领上我给别人帮长工。

1949年12月,略阳解放了。我不愿再在白家了,就独自到张家坝去打短工。听人说现在的解放军就是当年的红军,1951年农历正月十六,就到县城解放军那里打听我二爸的消息,结果没打听着,接兵的解放军说,你看我们多好,不骂人不打人,都像亲兄弟一样,你也可以参加解放军,我当时就答应了并报了名,当天晚上我就和接兵的住在一起了,从此就没有回家。

农历正月底到二月初,我家乡的冯建清、杨培林、杨致富也来县城报名参军,一见面我就问你们怎么也来了,他们说,乡上正在开展抗美援朝宣传动员呢!以诉苦的形式说我们穷人为什么会穷,为什么这样苦,就是国民党反动派、封建势力、帝国主义的剥削和压迫,现在美帝国主义又发动了侵略朝鲜的战争,并把战火烧到我国边界,还妄想帮助国民党卷土重来,使我们劳苦大众再吃二遍苦,再受二茬罪。大家听了宣传后,异口同声地说,打蛇要打头,要援助朝鲜打败美帝国主义这条毒蛇的头,不让它张牙舞爪……明确了抗美援朝就是保家卫国的道理以后,青年们的爱国主义觉悟迅速提高,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全乡就有200多人报名参军。杨培林等见到我就问,你来快一个月了,打过你吗?我说,人家都把我叫小弟弟、小同志、小家伙,谁还打我呢!

农历三月初,县武装大队政委王吉昌来到我们驻地,动员抗美援朝,动员青年写出自愿参军的申请,并进行了体格检查,第一批200多人经过体检,只有12名合格,我是合格者其中之一。接着是要到汉中集合,当时略阳到汉中的公路还没有修通,我们一行10多人步行到达。县武装大队王政委把我们送到煎茶岭后说,同志们,因有事我要回县城,现在分别了,以后在“报纸上见面”。

到汉中住了两天,坐汽车到宝鸡,在宝鸡坐火车到渭南。在渭南,全省的新兵才陆续到齐,把我分到辎重2团。随后又乘火车直达东北吉林怀德县。第5天晚上全体紧急集合,一位脸上有麻子的李连长说,前方战斗紧张,马上坐火车到安东(现今丹东),在安东驻了两天,就发干粮袋、背包、架子车等物资用品,当天晚上就过了鸭绿江进入朝鲜境内。

在美帝国主义为首的侵略军的狂轰滥炸下,朝鲜美丽的国土笼罩在硝烟和尘土之中,到处是废墟和被炸坏的汽车,老百姓都住进了山洞,因敌人飞机骚扰、轰炸,只有在晚上敌机照明弹下和打手电筒行走,白天在山林中休息,连续走了10个晚上才到了朝鲜新集,离前沿阵地只有40公里。在那里,我们小个子新兵被调分到独立尖子警卫3团4连,老兵给我们教军歌和朝鲜话。我们的任务是警卫公路上空的安全,打防空枪。志愿军汽车司机一看到信号弹就知道是有敌机来了,就把汽车灯关了,避免敌机的轰炸。过了几天,杨连长说,敌机没有什么可怕的,半个月前,我们3连的轻机枪手对空射击打落一架敌机,荣立了二等功,可能要回国巡回做报告。这就增强了我们的信心,经常用步枪打敌机。在战场上吃的是高粱米、干萝卜、干菜,每月发3角钱的津贴。

1953年4月,警卫3团增援60军和38军打反击战,把我们排调到东线山山804高地,归属204师1团4连。我们一个排守两个坑道。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对面的敌军只是守着不进攻,用喇叭向我们喊话,说他们吃得好、穿得好,你们都过来吧,在晚上还用照明灯把满山照得透明。我们也对敌军进行喊话,但没有探照灯。到6月27日晚,敌人开始进攻了,先用大炮向我阵地300—100米处打,越打越近,有时也打过我们坑道,代班长说,把哨撤了,回坑道内,敌人来了,准备射击。当时我想,我们都撤回在坑道里,怎么知道敌人来了呢!我到坑道口一看,战壕被大炮给轰平了,敌人从三面向我们攻来,我们在坑道内用冲锋枪向敌人射击。我主要是给送子弹夹和手榴弹。一夜中敌人进攻了5次,都被我们给打回去了,天快亮时,我军的大炮也开始还击了。由于我们排坚守阵地,在反进攻战斗中我们班牺牲了9人,2人负重伤,代班长两处受伤,睡在坑道里给我们说,把阵地要守住,回到祖国后给你们戴盆子大的红花。刚开始反击时我有些害怕,可是在这生与死的关键时刻,在战友们纷纷倒下去的时刻,我也不害怕了,这时气红了眼睛的我拿起冲锋枪就向敌人猛烈射击,当时天还没亮,不知道打死了几个敌人。正当我们勇猛坚守阵地还击时,我们的增援部队上来了,在一阵喊杀声中向敌人阵地冲去,夺得了这次战斗的胜利。增援部队把我们几个人接下了阵地。6月30日中午连队开会,观察员说,6月27日晚在山山战斗中共打死打伤敌军300多人,我军伤亡23人。秦连长说,庞明贵给射击手送子弹、手榴弹勇敢,速度快,最后又当射击手,给记一次三等功。随后很快给我们班补齐了兵员,张排长宣布我为这个班的代理班长。当天晚上,张排长带领全排到阵地做大反击的准备,前面有敌军的流动哨3人,排长招手示意我们趴下行动,就在我们返回途中,敌军乱扔了几个手榴弹把我的腿给炸伤了。张排长把我的手拉去摸,他悄悄地说:“你负伤了,快下去。”我坚持说不下去,他说:“这是命令,马上就要反攻了,弄不好就会把你掉下了,并派人把我送到阵地下连部卫生室,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出具了伤情证明,就把我送回到了祖国东北23陆军医院治疗。”因伤势不太严重,到1953年8月底就基本恢复,经检查诊断,腿伤了神经,定为三等乙级残废。我要求继续回部队,医院领导说,朝鲜战争于7月27日就停了,这都8月底了,你还回原部队干什么,把你送回你们陕西,有个荣军学校,你又不识字,到那里学文化该多好啊。至此,我就由部队退伍到荣军学校学习文化,结束了短暂而又终身难忘的部队生活和战场经历。

2002年10月14日
(中共汉中市委党史研究室 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