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垂垂[1]
我的叔父严克伦去世已经20多年了,这些年来,我一直怀念他老人家。
他是一位生活十分简朴,却又积极关心与帮助生活困难的群众,关心别人胜过关心自己的老干部。从我记事起,他逢年过节都要来我家探望,问寒问暖。当看到我家兄弟姐妹多、生活困难时,从上世纪60年代末开始,连续十多年坚持给我家寄来粮票和钱,补助家用。1966年前,他住在省委3号院,叔母苏文上班忙,他工作更忙,三个女儿放学要按时吃饭,经常没有时间买菜,就叫我在他家院子里打了一个土窖,把菜贮于土窖中。下班回到家,他和普通职工一样,立即下厨做饭,根本不像个省级领导干部。
我是永寿县永寿村一名普通农民。有人问,你姓任,严克伦姓严,他为何是你叔父?其实早在1911年5月,我祖父去世,祖母改嫁到永寿县封侯村的严家,生育了三个儿子,长子即严克伦。由于这种特殊的亲属关系,我叔父严克伦特别关心我们家,对我更是关爱备至。
上世纪60年代我患了骨节炎,每天只能干半天农活,到晚上腿疼痛难忍。由于家庭困难,无钱医治,拖延了好几年,直到70年代初发展成骨结核,行走十分困难。1974年春节,叔父得知我的病情后,叫我立即去西安医治。2月,我拿着家里仅有的5元钱乘公共汽车来到西安。在玉祥门下车后,我步行三个小时到位于建国路的叔父家里。叔父看到我来了很高兴,给我做他家平时最好的饭菜,并安慰我说,一定要把你的病彻底治好。在叔母的引领下,我去西安红十字医院进行了两天检查。医院的结论是:骨结核,立即住院,手术治疗。这时,我心里很害怕,住院做手术这需要多少钱呀!而我身上只有两元钱。叔母看出了我的心事,安慰说,只要能治好病,钱的问题我们来解决。由于需要住院的病人很多,一直等了20多天才住上院,这期间叔母每天陪我去医院等床位,而且每次上电车时,她总是扶我先上车。当时我听说她是回国华侨,是省古典艺术团的导演,感动得我偷着流泪。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我住院期间,我妹任小萍因意外事故,面部和胸部严重烧伤,叔父得知后立即安排住进省人民医院,并负担了全部的住院费。
我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手术很成功。当叔父接我出院时,医生护士认出了他是省级领导,将他围住问有什么事,他说接侄子出院。医生埋怨,怎么不早说呢,等了20多天才住上院。叔父就是这样一个人,从不以自己的地位搞特殊化。他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将我送到车站,还给我买了吃的和一个拐棍,想得十分周到。
叔父一生胸怀坦荡,光明磊落,公道正派,严于律己,清正廉洁,从不谋取私利。1975年恢复领导职务后,他住进省委5号院。在5号院期间,我先后四五次在他家住过,亲身感受了他简朴的生活和对三个女儿的严格要求。每顿吃饭快结束时,他总要把没吃完的菜划分给在座的每个人,叮嘱一定要吃完,不能剩,不能浪费。他从不抽烟,不喝酒,也常劝我不要抽烟。在5号院,我按照他的想法又打了一口深两米多的土窖。在给土窖做木门时,买了一根圆木,我们两人用锯子解成板做成了木门,而省委东院后勤处有的是板,但他说那是国家的,私人不能拿。做门时,没有凿子,他就骑着自行车跑了几公里去买。他配有公车,但从不公车私用。大约上世纪80年代初,他要搬家到省委东院,就打电话叫我搬家。我到5号院后,他叮嘱:办公桌、沙发、地毯、窗帘等国家的东西一律不准动,仅把家里生活用品用具搬走。我一个人用架子车搬了两天时间,他没叫一个工作人员来帮助搬家。
他一生爱读书,爱收藏书。上世纪70年代末托人在永寿买了几根核桃木圆木,由老家永寿县封侯村一个木匠做成四个书柜,运回家中藏书。我就纳闷:作为一个省级领导干部,弄个书柜还要在老家做?
叔父一生原则性、政策性很强。祖母在世时,多次嘱咐他给我安排个力所能及的工作,我弟任青海1974年当兵退伍后找他安排工作,但他坚决按国家政策办,没有给我们兄弟俩安排任何工作。如今我仍然是一个普通的农民,我弟自己找了一个事业单位当了一名炊事员。他三个女儿都是通过高考入学参加工作的。
叔父离开我们已经20多年了,但他忠于党、忠于人民,一心为公,不谋私利,两袖清风的高贵品质一直扎根在我的脑海里。
2011年12月30日
[1] 任垂垂,陕西永寿县人,严克伦侄子。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