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三反”“五反”运动

中共陕西省委关于“三反”运动给西北局的报告

(1952年1月22日)

西北局并报毛主席党中央:

省及专区一级的“三反”斗争正在积极发展着,县级也在按照不同情况,继续开展。所有机关人员无一例外都卷入这一斗争旋涡,“三反”斗争已成为一种不可抗拒的激流,由省到县猛烈开展,成为历来一切运动中动员面最广的一次运动。某些自己手上不干净而企图采取顽抗态度,阻止运动向前发展的领导人,受到了打击。省级撤职了两个处长,关押了五个拒不坦白的贪污分子,扶风县长受贿贪污,撤职查办,办了这些人之后,群众斗争情绪迅速提高。8日之后,所有机关差不多都取消了一切休假,实际上停止了日常业务。在群众斗争的火力下,个别认识不足表示消极,而以官僚主义对待“三反”的领导人,最终也都低了头,公开作了检讨,承认了错误。在群众运动的冲击下,打击了邪风、发扬了正气,进一步揭发了贪污浪费现象与官僚主义作风。运动发展的规律,是在一开始,首先就把主要锋芒对向以官僚主义态度对待“三反”斗争的领导者和机关的浪费现象;因为这些都是浮在表面,为一般人感触最多,体会最深。而在经过对官僚主义与浪费现象一阵猛攻猛打的痛击之后,才为运动进一步的发展扫清了道路,迅速转向对贪污分子的斗争。运动初期,常是纠缠于生活细节,个别坏分子与抱有个人主义的分子此时也利用群众这种情绪,企图把群众火力,全部指向领导人,所谓“清查整下边,‘三反’整上边”,“贫雇农专政”等口号也都喊出来了。为了放手发动群众,使运动得到广阔的发展,对于运动初期出现的追求生活细节、平均主义、过激情绪等偏差,均未过早纠正;只要领导上头脑清醒,不要害怕个别坏分子的捣乱,也不要害怕打烂包;关键在于首长以身作则,进行诚恳检讨,把机关中、工作中一切问题,主动加以揭发与暴露,然后经过党、团员的群众工作与一定的思想工作,斗争锋芒很快就会指向贪污腐化方面;领导上在这个时候也就会完全取得主动,站在运动之前,成为运动的真正指挥者,凡是这样做的单位都收到很大的效果,运动始终循着正确的健康的道路前进;个别原来作风不纯的分子,此刻也被完全加以暴露,甚至主动进行了检讨。民政厅两个厅长,在群众面前检讨不深刻,引起群众不满,说“大风只能吹动树叶,刮不动石头”。自己处于被动,运动受到局限。

根据已揭发出的材料,不论城市或乡村,由上到下,问题都是很严重的:省级机关(不包括军区)5897名人员中,仅在“三反”斗争中,自动坦白和被群众检举坦白者有710人,即占总人数的23%以上,共贪污8.28873亿元。财经系统贪污人数平均竟达机关人员总数23%,农林厅达到43.8%。省盐务局以仓库主任邓XX为首,勾结奸商盗卖食盐贪污6.4万多斤。粮食局财务科员罗XX在监修仓库工程中,因营造方行贿1400万元,黄金35两(追回六个条、合十两),而任其偷工减料,损失尚未追清。省立西安人民医院收费员马XX以威胁利诱手段控制了该院有关经费活动的X光室、药房、收费处、会计及出纳等四个主要部门,使之成为四个贪污据点,拉下水的10人,仅马一人即贪污达2400万元;“三反”开始,马企图以假积极承认贪污200万元取得领导信任,以期隐瞒,由于广大群众,尤其被迫下水者的揭发,真相大白,这时他又要胁(挟)组织,阻止他人坦白(已管押)。省民政厅会计王XX除私收公款存入银行,获得240万元,与另一会计平分外,又私开支票、偷改决算,窃取了存在银川的优抚费3000万元,然后入市场营利。前任省政府总务处长贺XX,前后挪用公款4亿元,借给私商抛入市场;私人有白洋500元投入私人商行。经管押,在“三反”斗争中,义追出贪污受贿3000万元。南郊专区一级,初步计算,贪污浪费己造成42亿多元的巨大损失,畜产公司、运输公司、粮局仓库等,贪污分子达到机关总人数80%,农业推广站,全部人员贪污。咸阳专区一级,至本月20日,已查出贪污分子159人,贪污总值合人民币9亿元。该分区以粮食局长为首,领导14个干部集体贪污,初步查出8000多万元,挥霍浪费1.1亿多元,其中局长一人即贪污2000多万元,此案并与三原、耀县、富平三县粮局贪污案,均有关系,牵扯很广。区乡贪污敲诈现象面更宽:宝鸡、岐山、陇县、宝鸡市四个县(市)初步暴露贪污干部673名(其中县72名、区540名、乡61名)占该四县干部总人数21.9%强,贪污了本币1.408亿万元,粮食12.282万斤,大烟105两、白洋351元以及棉花、衣物等件,长安县公安局参加整风的125人中,暴露出贪污者占半数,公安队有三分之二的人贪污,其中有的集体贪污竟达16次。泾阳全县525名千部,已发现290人贪污,占全县干部总人数的55%。潼关县经初步检查即暴露出6件集体贪污案与14件个人贪污案,总计贪污了7520万元。旬邑县仓库会计吸食大烟、勾结流氓盗卖公粮先后共计2.063万斤。邠阳全县8个区,已有6个区发生集体贪污,有一仓库主任贪污公粮3万多斤,且拒不坦白。陇县9个区,8个区发生集体贪污。总观各地情况,可以看出:(1)贪污现象集中发生在基建、物资管理及其他事业方面,但又甚普遍,所有一切钱财过手的单位,包括一般机关的总务部门,只要深入检查,都有贪污事实存在。(2)贪污现象如以钱的数目衡蜇,上边比下边集中,以人的数目衡量,下边比上边面宽,且多带有集体贪污的性质,尤其区级更是如此。(3)敲诈受贿,是新区贪污的主要方式之一,在老区,主要是贪污公粮、代耕粮、优待粮。下乡吃饭不给群众出钱,那是县以下的普遍现象,且不以为是不对的。(4)贪污的方式繁多,少出多报、假造条据、盗卖物资等,但不管采用什么手段,凡是一些较大的贪污案,都是勾结奸商进行的。而奸商吃的又不知比贪污分子多多少。所以给予国家财政上的实际损失,就远远地超过了贪污分子所贪污的数目。(5)凡大宗贪污,其钱财并非一下花掉,一般均投入商业市场、投机倒把、牟取暴利,甚至勾结毒贩、违法走私。

由于工作中缺乏制度与制度不能坚持贯彻,以及严重的不负责任、不守纪律、庸庸碌碌、怕费脑子、遇事马虎应付、没有周密计划等官僚主义与自由主义的作风,给予我们各项事业造成了极大的损失。省级1951年内,修建、购买房子一项,开支240亿元,由于多出价格、经纪人诈取、材料损坏与返工等,损失约20亿元以上。交通厅为买房子,竟将房中一部完全不能使用的机器与全部日常用具随房买来,多花了5亿多元;粮食局初步检查,1951年粮食发热、能变、虫蚀总数达2179.5万斤,其中6.89多万斤已完全不能食用。仅淳化贸易公司,最近就发现有36万斤粮食发生严重霉变,其中两万斤已完全无用。商业厅在“三反”开始时,给志愿军代购鸡、猪一宗,由于包裹、运输方法不妥,以及对气候考虑不周,现已发现有8万斤猪肉变味发臭,估计损失至少在1亿元以上。去年调拨粮食时,因对情况判断错误,将120万斤粮食由长安经西安运至大王后,复又运回,损失1.1亿元。安康专区报告,各种失职事件,已造成专区一级各单位总计10亿元的损失。省级汽车供给,除按编制应有者外,法院、工会、合作局、交通厅、银行等单位各有汽车一辆,自买、自用、自开支;另外还有五辆,也是自买、自用,但财政厅却在很长时间给予汽油供给。省级1951年总的汽油用量,相当于供给标准的227%,超过一倍以上。劳改队在南泥湾,由于滥伐树木,已造成数十亿元的损失。南郑运输公司,竟有8亿元,完全是一笔糊涂账,无法查对。财政厅在1951年内大宗的错审、错批案,现查出者已有3件:给渭南多批了1.75亿元的修建费,给长安批粮时,糊涂粗心,将4.07万斤,错批成40.07万斤(县上未多领)。给陕南发囚粮时,一次就多批了100万斤。积压资金较大宗者,除银行积压农贷500亿元已有报告外,最近在水利局、农林厅、商业厅、银行、邮电局等单位又查出50余亿元积压现象,至于各单位由于购存物资而冻结资金的现象,更为普遍。省贸易公司印制的一种表册,按原计的每年用量加倍使用,还可以用50年。崇尚奢华、排场的习气也在滋长,进馆子、看旧戏,成了会议不可缺少的内容,税务局光在中秋节送礼,就买酒400瓶,民政厅开一个五人的会议,也专门订制了纪念册,花5800万元修个厕所,干部说“比食堂还好”。咸阳专区银行,开一个3个钟头的小型的座谈会,招待一项,就用了南糖70斤,瓜子30斤,纸烟15条,荼叶15斤,就这样,省银行去的同志还毫不介意地说:“这算什么,我在宝鸡开了个这样的会,花了500万。”严重的是像这样一些庸俗的、实质上已完全资产阶级化了的恶劣作风,在我们某些同志看来,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予批判,反而赞扬。经过启发、坦白、检举、调查等一连串的具体工作,在内外夹击围剿下,不仅暴露了我们机关中严重的贪污浪费事实,而且看出剥削阶级的思想意识已经在更多的同志思想中找到了发展的场所。许多新参加工作的青年在检讨中率直地承认:自己手上若沾钱不敢保证不发生贪污。省委机要处新由陕北调来一个同志,因为铺盖不好,遭到其他同志的耻笑后,立即买了一个新里新面的被子换上。新华分社一个记者,春荒时家里没饭吃,不去理会,而却以40万元买一个手表戴上。另一女同志,穿了一件老布衬衫,就小心翼翼地唯恐别人见了笑话。省委事务秘书XX,为了满足自己享受,竞无耻到将同志们给志愿军伤病员的捐款,也贪污了97万元,给自己买手表,缝制被褥。的确,在这样的同志思想中不仅对劳动人民的感情巳非常淡薄,而且淡薄了一个爱国的中国人的观念。在运动中我们更加明确地认识到资产阶级对我们的进攻达到了如何疯狂的程度,不放松一切可乘之机,不惜采用一切卑劣手段。而我们队伍中一些意志不坚定的分子,也就在阶级敌人的“糖衣炮弹“面前倒下去或将要倒下去;资产阶级的思想意识不仅在某些个人身上已经深入骨髓,甚至连我们个别组织也被腐蚀得完全糜烂。随着运动的发展,我们一步一步地体会到“三反”斗争在政治上、经济上的伟大意义,在阶级敌人的这种猖狂的进攻面前,仅靠一般的纪律制裁,处分一些内部的贪污受贿分子,如果不大张旗鼓对资产阶级来一个坚决的反击,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

但是,就目前总的情况看,运动发展得还不完全成熟,少数单位,群众还没有充分的发动起来。第一,虽然带有一般性的即中、小的贪污现象,大体上已被揭露出来了,但尚未完全彻底坦白;而一些重大的贪污案件,才开始露头,“顽固堡垒”还须花费更多力量,以求攻破;第二,在财政收支、物资保管以及在进行各项事业过程中贪污浪费现象究竞如何,损失大小,都没有全面检查或检查得很不彻底,而这些,正是“三反”斗争中的重点;第三、官僚主义与浪费现象,虽然在运动初期曾给了当头一棒,但并未给予彻底的清算。有些单位由于在这一阶段强调大刀阔斧进行坦白检举而忽视了深入的、细致的思想工作,因而在某些干部中产生了“漆黑一片”、“灰成一片”的情绪。公安厅有些同志,由于他们和三教九流,啥人都交,经常活动的场所,也正是社会上最阴暗的一角,而因为站不稳立场,贪污腐化、吸食毒品,在运动中受到批判,群众给他们洗了澡以后,反感不满,消极悲观,情绪不高,觉得革命不好再革下去,低落了继续前进的信心;有些管理经费、管理财务的干部,以及因为工作关系与社会人士,尤其与商人来往较多的干部,此时表现束手束脚,裹足不前,对本身业务厌倦,想改行做其他工作。这些思想虽与贪污腐化行为表现形式不同,但基本上都是属于资产阶级思想范畴的一种思想形态。有些部门,则由于搞出一些成绩,揭露出本单位一些贪污分子,便产生了自满情绪,觉得再深入不下去了,有松劲疲劳现象。为此,省委于1月22日主要检查了财经部门的“三反”斗争情况,除批评了许多单位、部门没有按规定时间向西北局、中央写报告,和只是一些不痛不痒的报告,并限23、24日两天各厅、部均要按中央要求、标准写出报告外,严格批判了某些领导上的泄气情绪,并确定继续深入发动群众,加强思想工作,使运动更加提高一步。除党民系统及政法系统的个别单位(如监委、检查署等)因为问题较少,业已基本搞清,可以把群众运动逐渐引导,着重反对实际工作中的官僚主义的斗争外,其他绝大多数单位仍然继续深入反贪污反浪费斗争,对于一切虽已挂了号而仍坦白不彻底的中、小贪污分子,对于一切方才露了头,或者尚未露头的大的贪污案件以及各种建设事业与物资管理中的贪污浪费现象,不管大大小小均需穷追深究,限期查明弄清,不达目的,不罢休。然后再转过头来,结合思想批判工作,清算领导上的官僚主义。至于原定本月25日的期限,可以延长,大致至2月10日左右结束;个别问题较多的单位,最多亦不得超过15日。各单位运动结束的具体时间,由各单位首长根据以下四项标准综合考虑,报告省委批准:(一)对于一切贪污问题包括一般的与重大的,必须彻底弄清;(二)彻底查清行政与兴建事业方面的大小贪污浪费和因过错而招致的损失,并追清责任;(三)官僚主义的领导作风,以及各种错误思想是否作了清算,领导思想是否已经清醒;(四)各种具体问题的处理,建立各种制度把“三反”的精神纳入经常工作中,机关首长个人检讨与所属单位的总结报告,全部处理完毕。搞不清这些不准结束。在不妨碍整个运动的情况下,对一些问题不大,且已交(代)清了的人,予以及时处理,不仅可使他们积极参加“三反”斗争,集中火力,指向重点,而且对其他贪污分子的坦白会起一定的推动作用,因此,打算首先处理一批百万元以下的小贪污分子的问题。在中央统一规定未宣布以前,拟按以下四个条件加以区别对待:(一)情节:包括贪污形式(受贿、敲诈、盗卖物资、少支多报等),与属于什么款项(如日常行政费、事业费、抗美援朝捐款、对伤病员的捐款、救济粮、货款等等);(二)坦自改诲程度;(三)平时工作表现、政治品质、初犯还是重犯;(四)贪污数目不大。处理办法,拟基本上按照镇反时清理积案的方式进行,即开列名单,公布材料,提出意见,群众讨论,最后经组织批准。

以上意见妥否,盼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