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10月下旬的一天,彭雪枫奉召返回陕北保安。他接到通知,毛泽东主席叫他去领受任务。
彭雪枫赶到毛主席住的窑洞一看,金色的阳光从窗口斜射进去,把窑洞照得亮堂堂的,显得宽敞、洁净。桌上摆着各种文件、报告、电报、信件。毛主席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枝粗大的红蓝铅笔,正伏案专心致志地批阅文件。听到脚步声,毛主席转过头来,将手中的红蓝铅笔放到桌上,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彭雪枫庄重地向毛主席敬了个军礼。毛主席伸出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握住彭雪枫的手,拉他坐到桌前的一张太师椅上,彭雪枫说:“主席,今天接到通知,要我到你这里接受任务!”
毛主席端着一碗佳县的大红枣走过来,先让彭雪枫吃枣子,接着说,上次派你前往兰州,会晤了于学忠,传达了我党的殷切期望,这次谈判,很有成绩。现派你为我党全权代表赴晋,秘密与阎锡山谈判,争取他与我军合作抗日。
彭雪枫从碗里拣了一个红枣吃着说:“主席,这个任务很艰巨啊!阎锡山是个老奸巨猾、阴险毒辣的'山西王'。我军东征时,就发现这个老军阀大肆捕杀爱国志士,开展杀人竞赛,多杀者有奖,少杀者必罚。并且通令各县,捕杀共产党或红军侦察一人者,赏银洋100元,侦察不力者,撤职查办,闹得太原城内杀气腾腾,人心惶惶,不可终日。这次深入'虎穴',困难甚多。”
毛主席点点头说,目前情势,日寇侵绥如箭在弦上,华北长江同时告急。当此国亡无日关头,我方均要与各派军阀开始实际之谈判。抗日声讨卖国贼,非有广大之联合战线不为功,此不但在国内者为然,即在国际亦然。今春我军渡河东征之后,我曾数数致书阎锡山,动员其与我军联合一致,双方建立统一战线,抗日反蒋,除此中国人民之公敌。今夏又托人转达我意,久未得复,特派你赴晋一晤。
彭雪枫答道:“坚决服从主席安排!”
毛主席还是老习惯,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一枝接着一枝地抽,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已经染成深黄色。他坐在那里,身体微微前屈着,将手倾向彭雪枫,说从目前情势看,蒋军5个师假“剿”我军之名,开进河东道,妄图挤掉阎锡山;日寇西侵,灾难深重,严重威胁太原,阎锡山不得不改途易辙。借此机会,你先与傅作义将军接洽一切,由其向阎转致我意。傅将军统帅师旅捍卫边疆,今夏英勇杀敌,使敌退避三舍,让人可敬可贺。你去找他,定能成功。
彭雪枫仔细地听着。最后彭雪枫说:“我一定遵照主席指示去做,碰到困难设法克服,经常向主席请示!”
毛主席挥笔疾书,致傅作义信一封,让彭雪枫转交。
彭雪枫接过信,深知毛主席工作繁忙,重担压肩,应该休息,随即起身告辞。
彭雪枫又来到红一方面军司令员彭德怀的住处。一见面,彭德怀热情地给他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上。彭雪枫端着热茶,喝着说:“司令员,我要去太原,特意向你请示来了……”
彭司令员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去做阎锡山的统战工作,是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说着又问:“你了解这个大军阀的经历吗?”
“了解一些。”彭雪枫滔滔不绝地说,“阎锡山字百川,家住五台河边村,幼年学徒,考入太原武备学堂,后来留学东京,在日本振武学校、陆军士官学校攻读,参加'中国革命同盟会',又加入'铁血丈夫团'。毕业回国后,左右逢源,投机取巧,当上山西新军的标统。'辛亥革命'新军发动武装起义成功,他攫取了山西起义军都督职位。1913年,国民革命受到挫败,他又投靠大总统袁世凯,铲除扶他上台的同盟会势力。袁世凯怕阎锡山阴谋叛变,命令他到黑龙江任都督。阎知此事,在袁面前竭尽韬诲,叫其父到京作人质,骗取袁的信任后,留任山西都督。袁称帝失败,阎锡山拜北洋军阀段祺瑞为师,兼任山西省长,从此军政大权独揽,在山西称王称霸……”
彭德怀听完这些话,诚恳地说:“阎锡山是个老猾头,他决不会真心实意和我党合作。我军东渡黄河歼灭晋军400余人,阎锡山一直对我怀有戒备。党中央认为,及时做好阎的工作,不让他公开投敌当汉奸,这对抗战极为有益。你去太原与阎谈判,不能像长征路上我们与拿枪的敌人那样战斗,而是要掌握策略,机智灵活,英勇果断地与阎锡山折冲周旋。在做阎锡山工作的同时,你还要诚心诚意地争取他下属中的爱国官兵加入统一战线,参加到抗日救国的伟大斗争中来……”他最后说:“雪枫同志,祝你一路平安!”
彭雪枫默默记下了彭司令员的谆谆教诲。
彭雪枫化名彭雨峰,与交通员宋绍林到达绥远,会晤国民党省政府主席、国民党第三十五军军长傅作义,向他递交了毛主席10月25日写的亲笔信。
傅作义打开此信,看毛泽东在信上写道:
宜生主席先生勋鉴:
日寇西侵,国难日亟。先生统率师旅捍卫边疆,今夏小试锋芒,已使敌人退避三舍。观乎报载以死继之之言,跃然民族英雄之抱负,四万万人闻之,神为之王,气为之壮,诚属可贺可敬。红军远涉万里,急驱而前,所求者救中国,所事者抗日寇。今春渡河东进,原以冀察为目的地,以日寇为正面敌,不幸不见谅于阎蒋(阎锡山、蒋介石)两先生,是以引军西还,从事各方抗日统一战线之促进。目前情势,日寇侵绥如箭在弦上,华北长江同时告急。但国内统一战线粗有成就,南京当局亦有转向抗日趋势,红军主力之三个方面军已集中于陕甘宁地区,一俟取得各方谅解,划定抗日防线,即行配合友军出动抗战。红军虽志切抗战,但在未得友军谅解,尤其在未得抗战地区之友军及地方行政长官之谅解以前,决不贸然向抗战阵地开进。在已得正式谅解而向抗战阵地开进与实行抗战时,自当以其全力为友军之助,而绝不丝毫妨碍共同抗战之友军及其后方之安全与秩序。兹派彭雨峰同志来绥,与先生接洽一切,乞以先生之意见见教,并希建立直接通讯关系,百川(阎锡山)先生处,今春曾数数致书,夏时又托韩团长将意,久未得复,祈先生再行转致鄙意。如有可能介绍彭同志赴晋一晤,实为公便。叨在比邻,愿同仇之共赋。倘承不吝赐教,幸甚幸甚。专此,即颂戎绥。
毛泽东
十月二十五日
彭雪枫重申贵我两军叨在比邻,愿同仇共赋的切望之后,同傅作义将军晤谈了协同抗日事宜。彭雪枫的一席话,正合傅将军的心意,当即亲笔写信介绍彭雪枫赴晋与阎锡山会晤。
彭雪枫、宋绍林来到太原,住在山西旅馆,很快与阎锡山外甥梁化之接上了头。双方协商,只限于彭、梁二人发生直接联系,对其他人员保密。随后,梁化之热情地安置彭雪枫住进太原新南门街路西基督教青年会宿舍。这是教会开设的,那时有“半租界”之称,内住有国民党蓝衣社分子、国家主义派分子、托洛茨基派分子,官方军警从不来这里查户口,还算是个安全之处。在太原,彭雪枫在街蹓跶上之后,曾经这么说:“从前我总认为太原的情形也不过在济南、开封、西安等左右之间吧,即或相差,也不会有'天上地下'的。然而不。……在太原你就看不见'××眼药'、'味××'之类的刺人眼睛的广告,你就少看见红花绿叶招摇过市的小姐。街道虽然不宽,可是并不紧张,车马虽然不少,可是并不繁嚣。晚饭之后,大街之上,按部就班地悠然徘徊,怡然神往。沉静,朴厚,使你不得不把北平和太原拉在一堆儿来'品味儿'。像西安,那'张狂''繁杂’总叫人起一种不快之感!所以我说西安是上海的缩小,北平是太原的扩大吧。”①
阎锡山听说共产党全权代表彭雪枫前来太原谈判,决定在名义上接受我党的统一战线主张,利用共产党的人和采取共产党的某些办法,外御日寇,内抗蒋介石,缓和他跟群众的矛盾,保住自己的地位。实际上,他的真心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看谁最后能制服谁。从此以后,阎锡山对于“守土抗战”、“打倒汉奸”、“训练民众”等都做了一些工作,“防共”、“反共”的宣传似乎少了一些。
不久,“西安事变”发生了,蒋介石被张学良、杨虎城二将军扣押的消息传来,真是大快人心。此时,正在德国的汪精卫急忙乘邮轮回国,准备要当专制独裁的委员长;阎锡山采取老奸巨猾的态度,问张学良“何以善其后”,企图从中投机取巧;何应钦调兵遣将,企图乘机勾结日本侵略者扩大内战,把蒋介石炸死在西安,自己取而代之。就在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党中央决定和平解决西安事变。同时,毛主席指示彭雪枫说服阎锡山同意我党主张,保持中立,不与何应钦等亲日派同流合污。
隆冬的一天夜里,青年会宿舍里静悄悄的,只有雪枫一个人。在狂搅的风雪声中,传来了滴滴的电话铃声,雪枫急忙拿起话筒,电话中梁化之告诉他明天会见阎锡山。第二天吃过早饭后,梁化之陪同彭雪枫来到太原绥靖公署院内的小楼里与阎锡山见面。彭雪枫发现这个山西土皇帝中等身材,长得肥头大耳,面孔红润,腮帮子上布满青筋,肚子挺得很高。他穿着黑色长袍,头戴一顶古铜色礼帽,缎子面布鞋,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二人初次相见,阎锡山就点头哈腰地说:“彭将军赴晋之后,我阎某人有失远迎,请坐,请坐!”
彭雪枫坐下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阎先生,久仰,久仰!我到贵处打扰你来了。”
“哪里,哪里,双方联合抗日,都是一家人嘛!”
“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彭将军说得对。”阎锡山扶了扶眼镜腿儿,又说:“最近传来一些谣言,说什么红军要再渡黄河进军山西,我就不大相信。”
“阎先生不必过虑。”彭雪枫坚决而又诚恳地说,“这个谣言完全是南京和潼关方面造出来的,红军挺进晋绥原系协同抗敌,行动之先必须报告先生,以便双方协商。未得先生同意,我军是不会进入晋绥的。”
“那最好!那最好!”阎锡山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忙说,“听说蒋先生被张、杨二将军扣留后,中共派周恩来先生前往西安,这一下决定蒋介石的命运啊!”
阎锡山的话题,正中彭雪枫的心意。他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环顾了一下客厅,好像猜透了阎锡山的心思,然后说:“我党中央、毛主席决定和平解决西安事变问题。”
“为什么要主张和平解决?”阎锡山面有难色地看看梁化之,搔搔头皮问道,“为什么要放走蒋介石?”
梁化之听了彭雪枫的话,觉得事情的处理与他们原先的估计很不符合,忙插嘴说:“彭将军,我看杀蒋为妙,绝不能放虎归山呀!”
彭雪枫侃侃而谈:“我党中央、毛主席认为西安事变后,中国前途面临着是团结抗日,还是继续内战这样两个问题。我们应该看到,由于全国人民抗日怒潮的高涨,也由于日本帝国主义独占中国的侵略行动,同英美帝国主义和代表英美利益的蒋介石集团发生了冲突,因而,蒋介石也有抗战的可能。所以,我党主张争取团结和联合一切抗日的力量,包括蒋介石集团在内,建立起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共同抗日。反过来,要是我党不这样做,而杀了蒋介石,让亲日派何应钦上台投降日寇,联合日本帝国主义来打共产党,内战就会继续,革命就要受挫折。这样,对祖国、对人民、对革命都是不利的!阎先生,你说对吗?”
“说得对,说得好。”阎锡山接过彭雪枫的话音说,“蒋介石太坏了,他的政策是特务的政策,我极反对,本来我认为他的江山是30年,但是,眼下就说不准了。不过,这次贵党主张放走他,恐怕是过于厚道了,这样做凶多吉少呀!”
彭雪枫意味深长地说:“蒋介石已经答应团结抗日,如果他再发动内战,那就在政治上失理了,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要我党和阎先生坚决合作,团结东北军、西北军以及一切抗日力量,积极抗战,蒋介石想打内战,也是办不到的!”
梁化之看看阎锡山,怪声怪气地说:“杀蒋放蒋,这是中共和张、杨二将军决定的,我们只是随便说说。”
阎锡山听了这番话,用那惶惑不定的神色望了一下梁化之,然后变换口气说:“共产党从大局出发,为中华民族的命运着想,真是可敬可佩!在全国混乱之际,只有团结起来,才能解除民难!”
彭雪枫十分诙谐地说:“对呀,这样打击敌人就有力量了!”
双方会谈之后,彭雪枫派宋绍林返回延安,向毛主席汇报了详情。毛主席曾于12月22日致阎锡山一信,信中写道:“陕变突起,事出非常。从电讯中知我公反对内战,有'共维大局'之语,至理名言,曷胜钦佩。敝方主张详删皓两电,抄陈台鉴。敝方为大局计,不主决裂,亦丝毫不求报复南京,愿与我公及全国各方调停于宁陕之间,诚以非如此则损失尽属国家,而所得则在日本。目前宁军攻陕甚急,愿我公出以有力之调停手段。至于红军,只要南京停止'剿共'政策,赞同统一战线,一致抗日,并划定适宜之防地,决不向南京管辖境内进攻。对我公领导之晋绥方面,前遣彭雨峰晋谒,已将鄙意奉陈。数月来我公及傅将军在绥东英勇抗敌,与开放民众爱国运动,取消防共会,尤为敬佩之至。”对于阎锡山给彭雪枫的“优遇”,毛主席也在信中“感荷实深”。
2月17日,宋绍林从延安到达太原,带来毛主席给彭雪枫、阎锡山的两封信。毛主席致彭雪枫信中写道:“致百川(阎锡山)先生信阅后即送交,并求回信。建立电台交通、吉县延长徒步交通及晋陕通商关系,务须即办,不可延缓。以后往华北交通多须通过晋境,请与阎先生妥商,得其同意。北派宋绍林同志送信与阎并给你此信,即将回信交彼带回,以快为好。璩象咸县长如得阎许可,最好往来彼我之间,因他情形已熟悉。你在外间交接,态度务须诚恳,立场务须坚定,用费务须节省。对陕变方针,已详十九日通电,望本此作去。晋方交涉经过写一报告来。”彭雪枫读毕毛主席给他的信后,将毛主席给阎锡山之信交梁转阎,并将设立电台及开店诸事与梁交谈,梁回去告阎,诸事全部应充,并让贾秘书长发护照购买货物。彭雪枫于2月23日15时向主席写信汇报情况,然后派宋绍林送回延安。信中这么写道:
根据将来形势的更加开展,抗战的重新发动,这都使太原成为与我们联系的中心,故我特建议二事:一,党既定出“晋绥工作纲领”,给以训令,以便在与党失却通信联系时亦有所遵循。二,除设立秘密电台外,对于开铺子亦须大干,不仅可以担任联络来往落脚,印刷书籍,购存军需货品,而且弄得好了,还可以赚钱供给生活费及工作费。故对于人选方面须慎重考虑,不但政治上要绝对坚定,最好在办货、联络、招待诸方面都差不多才行。在必要时,比如买粮食,他还要亲自到外县去观察,指示采办员的工作进行,所以应当是个政治上坚定的“生意人”。关于这我是外行,而宋亦无多大经验。我已写信给天津,向他们要一个做生意的助手和一两个店员,尚未回信,不知能否办到?
我因为出来好几个月了,对于家中最近情况和一切策略路线都不太清楚,所以想回去看看。此次来示准我回去,即惟告梁,梁认为我走后关于租房子买家具即留宋,因言语等方面诸多不便,故说以不走为好。加之华北来人接头,与津函商生意人员,接受汇款等都须在此办理,所以仍由宋回。我想下次将此间都弄得有顺序基础时再回去,不知可否?
以后太原住人多了,加之来来往往,都比先复杂了,在他们来并之前,关于组织关系、用费、纪律,诸事均须明白规定才好。至于电台联络时间则以上午8时至9时,下午3时至4时,最为相宜。报务员对修理机器要熟练,译电员会加减乘除的算术才能发报。并多带两种密码来……
毛主席看了彭雪枫的信,立即决定派电台台长岳夏带领报务员李建华、译电员钟金辉、警卫员程朝先、勤务员雷智修等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带着电台,由宋绍林带路去太原。
3月22日,岳夏他们随同彭雪枫住进事先准备好了的太原市新满城30号内。这是一座四合院,布置得格外好看,像一个达官要人的公馆。彭雪枫是户主,岳夏和爱人李建华以及钟金辉、程朝先、雷智修等同志装扮成彭的亲戚,随后又找来共产党员王梓木的哥哥大老王,在“彭公馆”当厨师。同时,梁化之亲自交代了太原市公安局,不仅不向他们查户口,而且负责暗中保护。布粮店里,买卖兴隆,人们接连不断地来到这里买布买粮。同时,彭雪枫跑到土货商场买了200元的土布,派人送回延安。他与梁化之商定,红军可在黄河东岸的山西境内,收购粮食、布匹,为陕北军民提供衣食。从此,彭雪枫明里经商,暗里做着党的秘密工作。
5月26日,彭雪枫奉党中央、毛泽东主席电示,离开太原前往北平、天津、济南等地,传达中共中央指示,听取平、津、鲁联络分局的汇报。在济南,他让在韩复榘部工作的王振声(即王志远)招收和训练知识青年,输送到革命队伍里来。在聊城,他和张维翰等人对鲁西北地区的历史、地形、山川、河流、风俗人情作了详尽地了解,然后批判了梁漱溟先生的专著《乡村建设理论基础》,对于争取团结热衷于“乡村建设”的鲁西北势力派范筑先与我合作起了重要的作用。他返回太原写出《平津济之行》,于7月初赴延安向党中央、毛泽东主席汇报详情。
转眼到了7月7日,日本帝国主义挑起了“卢沟桥事件”,抗日的浪潮汹涌澎湃地发展到山西的大小城镇。当时,在延安的彭雪枫,向毛主席点名要在抗大学习的红十二团参谋长张震和他一起到太原做阎锡山的统战工作。
彭雪枫为什么要点将张震呢?说起来话长。彭雪枫早就知道张震是一个篾工的儿子,从小吃了不少苦。参加红军后,历任宣传员、文书、连政委、团通讯主任、营长、参谋、师通讯主任、团参谋长等职。彭雪枫记得苏区第四次反“围剿”战斗中,他任红四师政委。在八角亭战斗中,红十团通讯主任带领一个通讯排打得英勇顽强。彭雪枫还记得,1934年初在江西广昌以南著名的蜡烛形防御战斗中,担任营长的张震指挥一个营坚守阵地。敌周浑元、吴奇伟的部队在大炮、轻重机枪掩护下,端着刺刀,向张震脚下的主阵地冲杀而来。张震指挥全营官兵,机枪、步枪、手榴弹,集中火力,一连5次打退了进攻的敌军。敌人看这样攻不动,就用炮弹轰炸,一连串的炮弹落在阵地上,炸得石块、树枝、枯草、弹片纷飞。一发炮弹落下来,把张震身边碗口粗的树炸断了。张震全然不顾,仍顽强地指挥这场恶战。许多官兵的耳朵都震聋了,听不见号音和命令,张震就用手比划着指挥战斗。炮声一停,敌人又冲到眼皮底丁,张震带领红军官兵从土堆中爬起来,端起刺刀,与敌军展开激烈的肉搏,官兵们拼弯了刺刀,用脚踩直再拼,直杀得敌尸成堆。张震他们拼红了眼,敌人招架不住,狼狈逃窜而去。此战获大胜,消息传到红三军团军团长彭德怀的耳朵里,
他高兴地对彭雪枫、黄克诚说:“张震指挥这场战斗打得勇猛出色,大煞了周浑元、吴奇伟的嚣张气焰,为我们红三军团和苏区人民立了大功!”之后,张震在红军中参加过许多著名战役、战斗,打了不少硬仗、恶仗。实践证明,这位1914年出生在湖南省平江县东乡长寿镇篾工的儿子,已经成为一位性格柔中有刚、办事干脆利索的红军干部。所以,彭雪枫点将点到了张震。
就这样,张震没有从抗大毕业,就于7月18日同朱德、彭雪枫乘坐一辆卡车到云阳镇。朱德总司令到前方准备整编红军部队。彭雪枫先赴太原。张震和交通员宋绍林前往西安买了便衣,然后来到太原八路军驻晋办事处,见到了该处主任彭雪枫。
年轻英俊、虎将雄风的彭雪枫一面打量着身材颀长、面目清瘦的张震,一面热情地说:“一路辛苦了,先歇歇,我给你弄点吃的。”
张震笔直地站着未动,说:“首长,战事很紧,办事处工作又忙,你快给我交代任务吧!”
彭雪枫莞尔一笑,说:“你先坐下来喝口茶,然后咱俩再谈工作。”
张震坐下来喝着茶。
彭雪枫说:“太原极为复杂,特务较多。为了适应秘密工作需要,我们更名换姓,称兄道弟,就像一个大家庭。电台台长兼秘书罗若遐曾用岳夏的名字,现在改为岳公远。他的爱人李建华是报务员。现在,我们以他们夫妇的名义租了房子,对外作掩护。我的原名叫彭修道,以后你们就叫我修道兄。我的警卫员是从庆阳步校学员中选来的一个副连长,你们就叫他程朝先。你嘛,借用《诗经》中'鹤鸣于九皋,声闻于中天'的典故,取化名为'中天'。从今天起,你担任办事处参谋兼总务科长。工作嘛,我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你找岳夏同志商量一下去。”
“是。”张震没有第二句话,急忙起身找岳夏研究工作去了。
此后,彭雪枫代表我党与阎锡山谈判的过程中,张震便成为他的得力助手。
一天早晨,彭雪枫对张震说:“中央已告张经武在山东做秘密工作,搞了个联络点,要我们立即派人与他取得联系,我看你去一趟吧。”雪枫说着又问道,“你认识张经武吗?”
张震回答:“认识。我们在抗大学习时经常见面。那时,经武同志在一队,我在二队,都住在延安师范学院,前后排宿舍。”
因为张震是第一次外出执行秘密工作任务,彭雪枫交代说:“你外出在山西境内,就说是阎锡山子弟学校的学生,这样就没有人敢为难你。到了河北,最好不要住旅馆。万一被捕,你就说是毛泽东派来联合抗日的。到山东后,你就说是到省财政厅找韩复榘的少将参议王志远的,见到王志远如果他要问,就说是修道哥要我来看你。”说到这里,雪枫还问张震:“你过去一个人坐过火车吗?”
张震说:“我没有坐过火车。”
彭雪枫接着说:“你在火车上要同年老忠厚的人交朋友,可以互相照顾。另外,钱要放在内衣口袋里,不要外露,外面留点零用钱。”说着话,彭雪枫顺手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元法币,让张震带给张经武做活动经费。彭雪枫最后说:“秘密联络地点要用脑子记,记在脑子里靠得住,写的暗号要防止丢失。到济南后,去电话局找刘先生,通过他便可找到张经武同志。”
张震把彭雪枫的指示与告诫记在心里。
到济南后,张震先到财政厅找到了王志远(王振声)参议。王志远是雪枫的同学,其兄王向荣是韩复榘的财政厅厅长,在山东有不少上层关系。王志远非常热情地接待了张震,并派了一个老管家照顾张震的生活。王志远还把当时在乡农讲习所与范筑先先生处工作的牛连文和他的秘书路庭训等找来同张震见面。交谈中,张震向他们介绍了延安的情况,把红军改编为八路军即将正式公布的消息告诉了他们,并介绍说,修道现在是八路军总部少将参谋处长,说明他是代表修道来看望他们的,他们听了很高兴。另外,张震回答了他们提出的如何发动群众,如何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等问题。后来,张震托辞说他要上街买笔,便单独与电话局刘先生联系,到接头地点见到了张经武,他们紧紧地握着手。在人地两生的地方见到了自己的战友,两人都极为高兴。张震向张经武通报了红军整编的情况,并交给他活动经费。①
完成任务后,张震准备经郑州、风陵渡,沿同蒲路北返太原。临走前,张震找到王志远参议,要王给一个通行证。王志远以山东省政府职员张宪如的名义,给张震签发了一个通行证,并要张震给彭雪枫带了一篓肥城桃。张震平安地返回太原,在“彭公馆”内向彭雪枫汇报了此行的经过。彭雪枫高兴地说:“你这次完成任务很好。”②
当时,阎锡山根据日益发展的抗日形势,决定举行宴会,介绍彭雪枫与大家见面。
一天夜里,星星眨眼,月儿高挂。阎锡山公馆的大客厅里灯火辉煌,早来的军官、女士和先生们在吸烟、品茶、叙旧。
梁化之从客厅大门外走进来高声传报:“彭雪枫将军到!”
大客厅里顿时寂静下来,鸦雀无声。随后,所有的人都从座位上站起,个个垂手而立,双目平视,恭恭敬敬地等候着。
阎锡山陪同彭雪枫步入大厅。
阎锡山腆着个大肚子,满脸陪笑,连连说道:“请,请,请!”把彭雪枫让到首席。
阎锡山站定,环视了一下客厅,然后大声说:“诸位,今天晚上举行宴会,我介绍共产党全权代表——彭雪枫将军与大家会见!”
大厅内立即“哗——”响起了一阵掌声。
阎锡山接着又说:“诸位,彭将军文武全才,今后在联合抗日之中,大家将会领略到他的政治、军事才干。”
大厅里又响起一阵掌声。
彭雪枫听到阎锡山吹捧的话语,心里真不是个味儿,只好静坐着暂时忍耐。
在接连不断的掌声中,阎锡山讲完话,得意地说:“请彭雪枫将军给我们讲话!”
彭雪枫站起身来,强作笑脸地说:“刚才阎主任的介绍,实为言过其实,受之有愧。在国难当头之时,我奉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前来贵地,与阎主任联络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这是山西各界人士的共同意志。要使山西全体同胞不当亡国奴,就只有联合起来打日本。我党与阎主任共谋大业,救国救民,深感万幸。今后望双方以国家利益为重,团结一致,打败日本!”
彭雪枫的讲话,博得众人的称赞,阎锡山也只得点头附和。随后,他一挥手,说了声:“上菜!”
梁化之赶忙叫人端上各种美味佳肴摆在八仙桌上。大厅里,酒味刺鼻,电扇声响,谈笑喝酒,嘈杂一片。
彭雪枫、阎锡山这个桌上的宾客先谈天南海北,后又谈起抗战,越谈兴趣越浓。这时,阎锡山放下筷子,望着彭雪枫那渐渐变红了的脸膛,心中想起刚才彭雪枫的话虽然不多,但很有分寸,对晋绥军参加抗战有何看法,只字未提,需要试试他的观点。想罢,他端起酒杯,从座位上站起,微微一笑:“彭将军多年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常驻太原,联络晋绥军一起抗战,我军全体将士为有一位好联络官干杯!”
彭雪枫端起酒杯,与阎锡山一碰,一杯酒下肚,感到浑身舒畅,精神为之一振,同时对这位太原绥靖公署主任的话进行了分析:阎锡山毕竟是个老猾头,他话中有话,分明是让我当众发表议论,谈谈对晋绥军参加抗战的看法。晋绥军到底是假抗战还是真抗战,我还没有摸透,怎能上他的圈套。我何不顺水推舟……想到这里,彭雪枫斟满一杯酒,端着酒站起来说:“诸位长官,女士们、先生们,今日光临,本人感到万分荣幸,听阎主任讲晋绥军为国为民,'守土抗战'。来,为普天下爱国爱民的仁义之师干杯!”
阎锡山一听这话,觉得彭雪枫好像对晋绥军有些戒心,但话里又挑不出什么毛病。好家伙,彭雪枫说话滴水不漏,办事干净利索,真叫人佩服。想罢,他“哈……哈……哈”大笑一阵了之。这时,他吃了一口菜,边嚼边道:“共产党的高级将领一个个都是人才,国民党是没有这样人才的。你方那个王若飞,真有才能和骨气,上次出狱时,我给薄一波说过,希望他留在山西帮助我工作,若飞不太愿意,听说你派人把他送回延安去了。”
王若飞出狱,彭雪枫心里清楚:他是我党在平津、绥远一带的地下负责人,不幸被国民党反动派逮捕,关进绥远狱中。后来大叛徒张慕陶为阎锡山献计策划,把王若飞从绥远解到太原狱中,打算将来利用。经过薄一波同志营救,阎锡山无条件地释放了王若飞。北方局把王若飞交给彭雪枫,彭雪枫派专人护送王若飞回到延安。今日阎锡山重提此事,彭雪枫忙说:“阎先生,你在国难之时,接受我党统一战线的主张,释放狱中政治犯,礼贤下士,我党非常赞成。本来若飞同志留下来工作,大家共赴国难也好,但是,他是共产党员,工作必须由党组织来决定。再说,我党与你合作抗日,若飞同志回延安也是为抗日出力,大家目标是一致的。”
阎锡山急忙站起来摇动着胖身子给彭雪枫斟酒,接着端起杯子与彭雪枫一碰,说:“走了也好,就算我阎某人交个共产党的朋友嘛!”
彭雪枫笑容满面地说:“阎先生的美意,我代表若飞同志受领了!”
这时,一位军官走过来给彭雪枫敬了一杯酒,说:“我提议彭将军讲一讲抗战问题。”
大厅里的人正想打听一下共产党对抗战的政治主张,这一提议正合大家心意,人们放下筷子、酒杯,又一次鼓起掌来。
阎锡山一看这个场面,心里慌乱,如坐针毡,众人欢迎,他也只好随声附和,便说:“彭将军,讲讲也好。”
彭雪枫站起来,运用通俗的语言,简明扼要地阐述了我军抗战到底的政治主张和光明前景,动员大厅里的人们为抗战而努力。同时还讲了民众动员、抗战中战略战术等问题,赢得了大厅里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
酒宴一直闹腾到深更半夜,宾客才各自散去。
这年8月25日,我党为了与国民党政府联合抗日,特将陕甘宁边区的红军主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当时,“彭公馆”从新满城迁到太原市成成中学内,门口挂起“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驻晋办事处”的牌子。党中央、延安总部委派彭雪枫同志担任八路军总部参谋处长兼八路军驻晋办事处主任,张震以八路军总部少校参谋的身份,负责联络、接待工作,并兼任总务科长,曾三、赵品三任办事处秘书,八路军少将高级参谋边章五也来到这里。当时,在我八路军主力全部进驻山西抗日作战、开辟华北抗日道路的伟大事业中,彭雪枫、张震都起到了党和八路军的“好参谋”的重要作用。
那时,彭雪枫经常以八路军驻晋办事处主任的名义,在太原向国民师范和各有关群众组织做公开讲演,报告抗战中的战略战术和游击战术等经验。太原官方报纸不时登载八路军代表彭雪枫的活动消息,彭雪枫轰动一时,大街小巷,家家户户,人们一谈话,就提到:“你见过八路军代表彭雪枫吗?人家就是讲得好,真好!”
彭雪枫的讲话,在广大听众中引起强烈的反响,人们踊跃投入抗战行列之中。太原大街上“牺牲救国同盟会”的人们,给汉奸戴上高高的纸帽,写上姓名,让他们站在车上游街,并用极大的鼓,边走边打,“鸣鼓而攻之”。
8月31日,烈日炎炎,天气闷热。这时,彭雪枫按照党的指示去会见阎锡山。一路上,前三次与阎会晤的情景,总在他脑海里不停地转着。
7月20日,彭雪枫见到阎锡山,发现老家伙胖墩墩的脸颊上瘦了好多,额上也加了几道皱纹,他估计阎锡山正患“恐日病”。正打量间,阎锡山用手指了指一张椅子,说道:“彭将军来了,快坐!快坐!我正想找你哩!”
彭雪枫坐下后,把椅子往阎锡山跟前挪了挪,心平气和地问:“阎先生,你找我有何事相谈?”
阎锡山着急地说:“日军由平津侵略华北,眼看山西接近战区,我真担心八路军与晋绥军抵挡不住,那时山西要家破人亡啊!”
彭雪枫坚定地说:“阎先生不必害怕,小小日寇,岂能征服我中华!日军的吹嘘只能吓倒那些胆小的人,却吓不倒我们八路军。我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只要我们全民族团结起来,武装起来,日夜与日本鬼子干,只怕他还不够打呢。”
阎锡山忙说:“话好说,仗难打!我们应该早日考虑退路呀!我看五台山纵横20余里,周围60里,共有26个口子,地形十分复杂,假如战情于我不利,八路军会合晋绥军一个集团,在那里建立根据地与敌周旋,那时则请中央军守卫太原及太行山脉,我们则以主力配合20万民众与敌战斗。望你发电转告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彭德怀先生,如果他们同意,请早日告我,以便预先存买粮食、衣服、弹药等物资。”
彭雪枫想了想说:“阎先生想得周到呀!我个人认为,我军主力一部活动于五台山及其以南地域是好的,另一部配合王兆相部进击绥远。不过这是件大事,我要向党中央发电转达你意,等决定后再将详情告你。”
彭雪枫返回驻晋办事处,将阎之意电告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彭德怀,得到同意。
7月23日,彭雪枫再次会晤阎锡山,表明红军愿与晋军在五台山周围建立根据地。
阎锡山一听有了依靠,顿觉胸中豁然开朗,满腹愁云一扫而光。他摸摸两撇胡子,咧着嘴巴笑着说:“彭将军,你真能呀,净说好话让我听!”
彭雪枫郑重而严肃地说:“阎先生,军中无戏言,我怎能和你开心!”
阎锡山这才感到心里踏实许多。他高兴地站起来,在地上踱了几圈,然后在彭雪枫面前站住说:“只要八路军能帮我保住山西,我阎某人感激不尽呀!”
彭雪枫看到阎锡山此时心里高兴,就与他协商成立了战地总动员委员会,我方4人,晋方5人,其他方面数人。之后,彭雪枫对阎锡山说:“共赴国难,是共产党人义不容辞的战斗任务,但我军目前枪弹不足,还望阎主任及时供给!”
阎锡山没有想到彭雪枫突然来了这么一招,不由得一愣,仔细一想:“彭雪枫真狡猾,先让我高兴一阵,再伸手要枪要弹。按说共产党帮助自己保卫山西,这枪弹也应该给人家,反正给多给少由我。”想到这里,他说:“本人先送贵军七九子弹50万发,中央子弹50万发,冲锋枪、机关枪20枝,汽车5辆,望将军派人领取,以后打起仗来,我再陆续供给!”
彭雪枫说:“我们共产党人喜欢言必信,行必果,盼望阎主任今后能实现自己的诺言。”
阎锡山说:“那当然,那当然。”
老奸巨猾的阎锡山面对日寇的侵略,心里七上八下,左右为难:既想攻打日寇,又怕抗战糟蹋了他的全部家当;既想借助蒋介石的军队攻打日寇,又怕蒋军攻打太原把他搞掉;既想利用我军力量歼敌,自己从中谋利,又怕我军路过山西给他苦头吃。
为了消除阎锡山的顾虑,彭雪枫于7月31日又一次会阎,首先声明我军借路通过山西,决不与晋绥军发生摩擦,后又商谈红军北上抗日的行进路线。阎锡山为之感动,附耳对彭雪枫说:“彭将军,蒋介石这个大坏蛋'有意令红军经吴堡出察北',企图借日军之手围歼红军。我看红军在晋东北进行'不出晋境的抗战'为好。”
经过多次交锋,双方商定了“我军由韩城东渡黄河”,在山西候马上车到大同集中,然后转赴怀安、阳原、蔚县地区对日军作战,并在太原、代县等地为我军补充武器、弹药、被服、装具等。
三次谈判较为顺利,这次专访阎锡山,商谈推动全国抗战问题,能不能说服他呢?彭雪枫心想,今年8月,阎锡山奉蒋电召,坐飞机赴南京参加联合抗日会议,被国民党政府任命为第二战区司令长官,指挥驻山西、绥远的所有部队抗日,这次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说服阎锡山为抗日出力。
彭雪枫心里盘算着,不知不觉来到了阎锡山的客厅外。一进门,他看见阎锡山坐在沙发上,正仔细看着一张山西省报,见他进来赶忙让座,客气地说:“彭将军,今日光临,又有何事商谈啊?”
“有要事请求阎长官!”彭雪枫笑着说。接着,他简要地说明平津军事失败的原因:“主要是政治上的动摇妥协,没有坚守到底和打击汉奸;军事上进攻不力,防御不强;战术上各自为战,互不配合,使日军占了优势;没有发动民众抗日,未能采取游击战术打击敌人。”
阎锡山听着话,顺手把报纸撂在桌上,两眼望着窗外,久久没有说话。彭雪枫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阎锡山。片刻之后,阎锡山才问:“估计日寇今后采取什么战略方针呢?”
彭雪枫说:“我党认为日军占领平津是侵略华北之开始,预料日寇今后将采取'巩固平津,夺取平汉北段战略要点,继续向晋察绥推进,然后再占领各要点;成立华北国,继续西进绥宁,成立所谓大夏国,最后切断中苏联络的战略。”
阎锡山急忙问:“我们应该怎样对付日寇?”彭雪枫说:“我党要求阎长官促成如下各事‘:请你电告蒋介石下令军队出动,配合我八路军、晋绥军参加华北抗战,接受你的指挥。同时召开国防会议,颁布战争序列,成立抗战组织机关,搞好战时经济,发动民众抗日,军民全力合作,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
阎锡山听着,坐在沙发上吟起赴南京途中作的一首诗:“扶病再飞京,愿不虚此行,愧我无特职,何堪策太平。”
彭雪枫看出阎锡山的心事,落落大方地说:“大敌当前,南京、晋绥、我军和民众一定要团结起来共同对敌,才能保卫住山西,救我中华。我军一一五师、一二〇师、一二九师已经踏上山西的土地。阎长官,你说怎么发动全民抗日呢?”
阎锡山好像吃了定心丸,似乎来了勇气,他眼珠子转了几下:“中共提出的条件,都是为了救国救民,我们表示完全同意。对于抗日,我们主张坚决清除汉奸,积极做好各种准备。南京的抗战决心是看英国的态度而转移,目前英国尚在进行妥协。华北战局有两个前途:一、坚决抗战;二、不战不和。目前走上第二个前途的可能性为大。当然,我阎某人就是背着棺材也要与八路军抗战到底!……”
彭雪枫听了阎锡山这番话,回过头来说:“一言为定!”
阎锡山欠了欠屁股说:“那当然,那当然!”
三天之后,彭雪枫收到党中央的一份电报,说周恩来前往太原,为八路军开赴华北前线抗日等问题与阎锡山谈判。他知道今后的工作由周副主席直接领导了,心里充满了无限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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