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怀、杨尚昆、叶剑英率领的红三军团在遵义地区取得一连串的胜利,威震敌胆,迫使敌人不敢像以前那样轻举妄动了。为了在运动中歼灭围追堵截之敌,红三军团四渡赤水,抢渡金沙江,飞越大渡河,连战连胜,后又穿过野兽成群的泡桐岗,占领天全河,再经宝兴翻越邛崃山脉,来到一座海拔490多公尺的大雪山下。
这座雪山名叫夹金山,山上一片白皑皑的积雪,连绵起伏的山峦像条昂首飞向天边的银龙,翻滚起伏。在夕阳的余晖照耀下,银龙身上闪耀着刺目的光芒。当地一首民谣唱道:
夹金山,大雪山,
冰封雪裹银龙翻,
鸟儿飞去从无还,
平日无人敢登攀。
夹金山,大雪山,
盛夏登山身穿棉,
口喝姜汤手拄棍,
喇嘛庙里求神仙。
6月15日9时许,在阵阵宏亮的进军号中,红十三团指战员带着生姜、辣椒之类的东西,手中拄着木棍,跟随红三军团主力部队,浩浩荡荡地向夹金山麓进发了。
红色战士们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一步一步向上攀登。彭雪枫看见大家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心里十分高兴。他用手中的木棍指着夹金山,说:“同志们!我们已经突破了一个又一个艰难险阻,今天又要征服眼前的这座大雪山。希望大家继续发扬互助友爱精神,互相帮助,克服困难,翻过大雪山,与红四方面军会合,一起北上抗日!”
顿时,红十三团队伍里爆发出一阵雷霆般的掌声。随之,战士们大声呼喊:“坚决跨过大雪山!欢迎红四方面军的老大哥!团结起来,北上抗日”!洪亮的口号声,充满激情,使人浑身是劲。
翻上山腰,山势越陡,空气稀薄,积雪遍地,气温骤然下降。举目四望,雪岩、雪壁星罗棋布,雪壑到处可见,真是一片冰雪的世界。红日一照,光芒四射,银光闪闪,刺得人眼难以睁开。彭雪枫擦了擦眼睛,感到疼痛难忍。他急忙传下口令,让战士们把擦枪布或者毛巾撕开蒙上眼睛,继续攀登。长长的人流,艰难地往上爬着。有的同志不小心摔倒了,旁边的人赶紧抢上去把他扶起来;有的不慎掉到几米深的雪窝里,不等他喊,成群的人下去把他营救出来,拉着他往上爬。彭雪枫爬着,不断地回过头来看看上任不久的团政委张爱萍爬上来没有。
越往山上爬,越是寒冷。彭雪枫他们脚下的路冻成一条晶亮的“冰道”,木棍碰上去就响起“咯咯”的声音。这里山势陡峭,一边是深厚连绵的雪岩,另一边是陡如刀削的雪壁,雪路虽然经过前面兄弟部队的修补,但是人走起来仍然相当吃力。这时,突然狂风大作,乌云翻滚,山峰上的积雪,瞬息变作疏松的雪墙,被风推倒,一块块地往下倾塌。雪流翻卷,如银龙乱舞。凛冽的大风夹着积雪在雪山上呼啸、飞旋,把彭雪枫、张爱萍和指战员紧紧地搅在里面。本来战士们就头晕腿软,呼吸困难,浑身哆嗦,这时几乎无法前进了。彭雪枫、张爱萍对大家说:“我们红军是钢铁汉。来,有毛巾的头上裹上毛巾,手拉紧手,和这股'敌人'搏斗!”于是,同志们手拉着手,一喘一停的咬着牙向上攀登。人在“冰道”上行走,滑溜溜的,一不小心,就会跌倒下去。有的跌倒了再也没有能够爬起来,永远地离开了朝夕相处的战友。彭雪枫、张爱萍同志每当看到倒下去的同志,心里就像刀割一样难受。只要倒下去的同志还有一口气,他们就动员同志们把他扶起来,抬着往上爬。彭雪枫对大家说:“我们红军是一个人一个人组成的千军万马的队伍,多一个人翻过雪山,就多一份消灭敌人的力量!”
快到山顶时,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一刹那,大风雪又变成核桃般大的冰雹,劈头盖脑地砸下来。战士只好把雨布披在身上,或是把铁锅、脸盆、枪托等物顶在头上爬山。衣服打湿后,很快结成一层冰甲。冰雹过后,雾消云散,蔚蓝的天空,一尘不染,晶莹透明,太阳像火球一般出现了,光芒照在皑皑白雪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辉。
爬上山顶,空气十分稀薄,大家说话都觉得换不上气来。彭雪枫对指战员喊道:“别说话,赶快下山吧!”下山时,战士们的歌声此起彼伏,荡漾在冰山雪谷里。再往下走,气温骤增,薄雪地里出现了绿色,接着又看见几株不知名的淡黄色野花,在山坡上迎风摇曳,气候一下子从寒冬闯入迷人的春天。三五成群的长毛牛在山坡上觅食野草,突然发觉队伍,吓得乱跑乱叫。再往下走,气候又从春天转入了炎热的夏天。
这时,前卫部队发现红四方面军的一部分。消息传来,红十三团一片欢呼,震得山谷抖动。彭雪枫、张爱萍和战士们万分激动,欢喜若狂。他们一打听,才知是红十三军政委李先念、八十八师政委郑维山率领“夜老虎”团、二六八团和红九军一部迎接中央红军来了。两支兄弟部队在懋功会师,战友之间叙长道短,格外亲切、融洽,到处飘荡着嘹亮的歌声。大家高唱《红军两大主力会师歌》:
两大主力军邛崃山脉胜利会合了
欢迎四方面军百战百胜英勇兄弟!
团结中国苏维埃运动中的力量,嗳!
团结中国苏维埃运动中的力量!
坚决赤化全四川!
万余里长征经历八省险阻与山河,
铁的意志血的牺牲换得伟大的会合!
为着奠定赤化全国巩固的基础,嗳!
为着奠定赤化全国巩固的基础,
高举红旗往前进!
6月底,红十三团又翻越了一座名叫梦笔山的大雪山。在向卓克基进军途中,彭雪枫亲切地对张政委说:“爱萍,你的身体比我差,骑上骡子吧!”说着,便叫警卫员把全团惟一的一匹骡子牵到张爱萍面前。红军渡过大渡河之后,全团只剩下彭雪枫和张爱萍同志的两匹骡子。不久,张爱萍骑的一匹骡子跌死了,只剩下彭雪枫骑的那匹大黄骡子。当时,由于水土不服,张爱萍泻肚子,弄得腿软体乏。在过泡桐岗时,前后30里荆棘丛生,竹木遍地,张爱萍带头抡起大刀,为部队砍山开路,一连劈了23个钟头,差点累倒。爬雪山时,张爱萍感到呼吸困难,心跳加剧,头昏眼花。可是,他仍然坚持着照顾体弱多病的战士。现在,彭雪枫一心想叫爱萍骑上他的骡子。张爱萍深知雪枫过去在战斗中负过伤,现在长途行军还隐隐作痛,他笑着说:“我的身体比你好,这骡子还是你骑上吧!”行军路上,他们你推我让,谁也不骑,最后让给了伤病员。
红十三团挺进到少数民族地区,这里气候寒冷,土质贫瘠,放眼望去,满目荒凉。部队在藏区驻扎几天,又翻越了一座高达480多公尺的大雪山——亚克夏山。紧接着又翻越了海拔500公尺的打鼓山。
这座山气势委实不小,既高又陡,格外壮观,分下打鼓、中打鼓、上打鼓三部分。红十三团登山时,彭雪枫走在前边,张爱萍在最后收容伤病员。他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爬上中打鼓,抬头看,只见乌云滚滚;往下看,下边山坡上盖了一层雪被子。突然间,气候突变,迷雾漫天,山风呼啸,暴雨倾盆。他们无处藏身,只好顶风冒雨,继续上爬。
过了片刻,天气与红十三团斗起牛来了。电闪雷鸣,狂风怒吼,刮得大家站不稳脚跟,接连退步。彭雪枫看到此情此景,急忙下令让指战员们解下裹腿带,一条一条接起来,把大家连成一个整体,互相拉着带子往山顶上爬去。
快到上打鼓时,鸡蛋大的冰雹纷纷砸将下来,直砸得大家头上戴的斗笠像蜂窝一般。人们头上、手上和身上,都砸起了大包,钻心地疼痛。张爱萍发现一个患病的战士被冰雹砸倒在积雪中,赶快把病友拉起来。他带着伤病员爬上打鼓山顶,看见彭雪枫站在山上等候他们,忙问道:“天下冰雹,你怎么不赶快下去?山上冷得很!”
“我看你和伤病员上来没有。”
“都上来了,快下山吧!”
“爱萍,你生病了吗?脸都变紫了,鼻子、眼睛、嘴巴也在流水呢!”
“雪枫,你也是一样啊!”
彭雪枫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在打鼓山上回荡。
张爱萍和战士们看见彭团长在困难面前的乐观主义精神,浑身增添了无穷的力量。
彭雪枫、张爱萍他们翻过打鼓山,又攀上了山势峻峭的仓德山。这座山虽没有夹金山、打鼓山高,可是山路崎岖,陡上陡下,左盘右转,回绕而上。部队向上爬时,只见石缝里插上木桩,木桩之间绑上绳索,绳索上铺垫着木板,形成一条条栈道。栈道一边是峭崖绝壁,一边是深谷。民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仓德山,仓德山,登山还比上天难。”战士们在晃动的栈道上艰难地向前移动,稍有不慎,就有摔下去的危险。走在前面的彭雪枫心想,过去看《西汉演义》上“明修栈道”的故事,从来不知栈道是何样儿的,今日一饱眼福,总算看到了它的险要。他向后面的人们大声喊道:“手抓稳,小心慢行!”战士们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步子,手抓木桩前进。风雪自山间吹来,发出呼呼的声音。走着走着,他们发现敌人已把一些木板抽掉了。仔细一瞧,石缝里的木桩也被敌人用火烧坏了。彭雪枫手里拿着木棍,走上前去,用棍子一端伸到烧坏的木桩上,想试一下坏木的负荷力。他用棍子一戳,烧坏的木桩一下断成两截,向深谷坠去。战士们惊愕地望着彭团长,沉重地呼吸着,个个默不作声。不知是谁说了一声:“过不去啦,非返回去不可!”彭雪枫背靠在石壁上深思,突然发现狂风吹着一棵小树从雪坡上滚滚而下。他盯着小树望了一会儿,兴奋地对大家说:“同志们,有办法啦!我们先抓住山间树枝攀上雪山,然后滑雪下山!”战士们望着白皑皑的仓德山,高兴得鼓起掌来。彭雪枫一声令下,战士们鼓足了力气,抓紧树枝爬上山顶。紧接着,红十三团指战员滑的滑,爬的爬,跳的跳,终于闯过了难关。①
7月21日,中革军委作出决定,统一了红军的编制。这时,红十三团仍然是彭雪枫为团长,张爱萍为政委,江华任政治处主任。此时,总政治部民运组成员胡耀邦调到红十三团为党总支书记。他们率领全团官兵,向毛儿盖进军。
毛儿盖居住着几百户藏族同胞,吃粮极端困难。那时,青稞即将成熟,但谁也不敢去动一粒。战士们靠上山挖野菜、拣蘑菇充饥。为了度过难关,部队没收了反动土司的一些粮食,解决了当务之急。不久,军团要求每人为北上过草地筹足7天的粮食。彭雪枫、张爱萍派人四处宣传,让土司把逃在外边的藏胞请回来,征得他们的同意,购买了一些早熟的青稞穗,再用双手搓出麦粒来,这样每人也只凑够了4天的粮食。彭雪枫、张爱萍和几位团领导把自己弄来的青稞发给了部队。他们想:“饿吧,还有水喝呢!7天就会饿死人吗?”
8月下旬的一天早晨,担任右路军后卫的红三军在彭德怀军长和杨尚昆政委率领下,向茫茫无边的草地进军。第二天走了四十余里,踏上了草地。此地茫茫苍苍,阴森迷蒙,雾气缭绕。这里无石无树,全是一丛丛青草,草中河沟交错,黑水泛滥,真是一片泽国。在这片草地上,很难找到一条路,脚下是长年累月腐草结成的泥潭,走在上面,稍一不慎,就会陷进泥水里,十之八九不能自拔。草地的黑水内含毒素甚多,如果饮用,肚子发胀,以至胀死。脚划破了,被这毒水一泡,也要红肿溃烂。
草地里气候就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一会儿浓雾蒙蒙,天昏地黑;一会儿乌云密布,狂风四起,大雨滂沱;一会儿气温骤降,飞雪夹着冰雹,劈头袭来;一会儿天高云淡,阳光照耀着草地。
彭雪枫在风雨里行军,忽听有人喊道:“救人呀!救人呀!”急忙转身看时,只见两个患病的战士陷入泥潭之中,另两个战士上前去拉,也陷进泥里。他和名叫天宝的“通司”赶上前去,让战士们解下裹腿带,连接成4条长布带,扔给正在泥潭里挣扎的4个战士,然后大家抓紧布带,使劲地把这4个战士拉了上来。
第四天,红十三团在草地艰难地走了四十多里路,大家都已疲劳不堪。黄昏时分,部队遭到一阵暴雨的袭击,不得不在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地方露营了。大家找来野草和木棍垫着屁股,披着油布、毯子、兽皮,相互背靠着背坐着歇息,彭雪枫发现伤病员们脸色蜡黄,有的穿着破烂衣服冻得发抖,立即把毯子送给一位重伤员。深夜,天公不作美,突然又下起倾盆大雨,雨中夹着冰雹,打湿了衣服,冻得人无法入睡,但谁也没有怨言。天地一片漆黑,走也没法走。彭雪枫站起来,浑身瑟缩发抖,肚子咕咕直叫,两条腿又酸又重,他太劳累了。他让战士们把屁股底下的木棍集中起来,生火烘烤衣服。
霎时,一堆堆篝火生起来了。彭雪枫、张爱萍和战士们围着篝火,烤衣叙旧,说长道短,度过了一个难忘的长夜。
第五天拂晓时分,部队又出发了。中午,忽听头顶上传来了“嗡嗡”的飞机声。彭雪枫抬头一看,嗬,真不少,来了7架。敌机在头顶上盘旋了一个多小时又飞走了。
战士们指着敌机,说:“他妈的,蒋介石真聪明,他知道我们辛苦了,特意派飞机来慰问我们啦”!
彭雪枫边走边对大家说:“同志们,现在粮尽水缺,掉队的越来越多。大家要克服重重困难,才能走出草地。刚才敌机在我们头上盘旋,证明我们快要走出去了。”
这一天,红十三团指战员们没有东西吃了,加之途中遇上大风雪,饥寒交加,连树皮和皮带都煮着吃光了。此时,战士们的脸色苍白、蜡黄,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行走十分艰难。
傍晚,部队在草地露营。彭雪枫、张爱萍看见不少战士饿倒在地,心急火燎。夜深了,派出去筹粮的同志返回部队,他们没买来粮食,只是采了一些野菜。正在着急之时,彭德怀军长派人给他们送来一百多斤骡子肉和牛羊肉干。彭雪枫打听这骡子肉是从何处购买来的,来人说彭军长发现后卫部队连野菜都吃不上,一路伤病员剧增,所以他命令副官杀掉了团部仅有的6头牲口,把肉分给后面的部队。彭雪枫听着,深受感动,当即向送肉的同志致射。接着他对大家说:“同志们,彭军长杀掉他骑的那匹黑骡子,派人送肉慰劳我们来了!现在团里把肉分给大家,一个连队一块,和野菜一起煮成汤,先吃上一顿,明天再设法筹粮。”
说毕,团里把骡子肉分给机关和连队。随之,部队露营的草地上,火光闪闪,浓烟缭绕,人影绰绰。一个多小时后,战士们就吃到了香喷喷的肉菜汤,身上增加了一些力气。彭雪枫看着别人吃过后,才端起团部分给他的一瓷缸肉菜汤,刚要吃,忽听有人喊道:“晕倒在地上的通讯员小李还没有吃上哩”!彭雪枫端着瓷缸走过去,发现小李紧闭双目,直喘粗气,急忙把他搀扶起来,给他嘴里喂着肉菜汤。旁边的战士一看慌了,也动手帮忙。喂着喂着,小李睁开了眼睛,发现彭团长给他喂肉菜汤,一时不知说啥好,心里十分不安。
彭雪枫说:“别害怕,快吃吧,吃饱肚子就能走出草地了。”
“团长,我看给重伤员吃吧。”
旁边的一个战士说:“正因为你病重,彭团长才把自己的那份肉菜汤让给你吃了!”
小李一听,感动得流下泪来:“团长,你吃吧,我吃不下去呀……”
彭雪枫听了这话,心头一热,眼睛湿润了。他深情地凝望着这位小战士,边喂边说:“你一定要把这一份肉菜汤吃完!”
小李摇摇头,坚决地说:“团长,我实在不行了,这点肉菜汤还是你吃了吧,你吃饱了肚子,才能带领大家走出草地,歼灭敌人……”
彭雪枫轻声地安慰道:“你不要多想,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带出草地去!”说完,他硬把肉菜汤送进小李的嘴里,并让两个战士照顾他行军。
经过7天的艰难跋涉,红十三团终于走出了草地。战士们望着一排排树木、房舍和牛羊,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9月9日深夜,彭德怀军长来到红十三团,告诉彭雪枫、张爱萍:红一、四方面军会师以后,在红军行动的战略方针上,张国焘一直与中央持相反的意见。连日以来,张国焘再次向中央提出与中央的北上方针背道而驰的方针,后又以自己担任红军总政治委员的权力命令左路军南下,右路军停止北上。张国焘还于9日电令陈昌浩率领中央红军南下,要陈说服毛泽东随军南下,必要时用武力挟持。现在,张国焘的枪口已经对准中央红军了。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叶剑英得知此情,很快向毛泽东报告了。毛泽东与张闻天、博古、周恩来、王稼祥等人召开政治局常委会议,决定中央领导机关迅速撤离巴西、阿西地区,率领红一、三军单独北上。毛泽东命令彭德怀派杨勇率红十团担任护卫中央机关北上任务。之后,彭德怀向彭雪枫、张爱萍说:“中央命令你们红十三团立即在巴西河岸布防,掩护中央机关北上!”
彭雪枫、张爱萍接受任务以后,立即把部队带到巴西河岸上布防。他们反复商量,如果红四方面军的兄弟们真动起手来,他们还是要劝这些兄弟们北上。天色大亮,彭雪枫派出的侦察员回来报告:“红四方面军的部队已经南下了。”
紧接着,彭雪枫把他们发现的情况报告了彭德怀。经彭德怀军长批准,彭雪枫、张爱萍带领红十三团撤离巴西河岸,担任大部队的后卫任务。
在行进途中,红十三团官兵们不断看到红四方面军南下的部队。彭雪枫鼓动说:“红四方面军的兄弟们,你们一定要北上,不要南下!”“南下是没有出路的,北上才是光明大道!”……
9月12日,党中央在俄界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决定将红一方面军主力和军委纵队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支队。红三军在哈达铺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支队第二纵队,彭雪枫任该纵队司令员。他和政委李富春、副司令员刘亚楼、参谋长肖劲光、政治部主任罗瑞卿指挥部队连续打了几次胜仗,将敌骑兵3个团击溃。
陕甘支队与徐海东率领的红十五军团胜利会师了。此时,中央红军历时1年,纵横1个省,长驱二万五千里的长征胜利结束了。1月3日,中央决定恢复红一方面军的番号,彭德怀任司令员,毛泽东任政委,下辖红一军团、红十五军团。新的红一军团由原红一军团和红三军团合编而成,军团长林彪,政委聂荣臻。第二纵队改为第四师,陈光任师长,彭雪枫任政委,黄永胜任副师长,陈士榘任参谋长,舒同任政治部主任。
中央红军与红十五军团会师之后,蒋介石十分恐慌,急忙调集5个师的兵力,企图趁红军立足未稳,围歼于洛水以西、葫芦河以北地区。为了打破敌军的“围剿”,中央军委决定红一、十五两军团向进至直罗镇的先头敌一〇九师攻击。
彭雪枫奉命带领红四师按时赶到直罗镇西南的一座高山下。他和师长陈光登上山顶,极目四望,发现直罗镇三面环山,镇北半面有条小河,绕镇而过。镇中是一条山间小道,自西而东,像一条银白色的带子。彭雪枫仔细地观察了直罗镇四面的地形之后,对陈光说:“师长,这里的地形,对我军太有利了!”
陈光边观察边说:“是的,敌一〇九师进了直罗镇,就如钻进口袋。到时,我们把口袋口子扎起来,敌人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11月20日下午,牛元峰带领敌一〇九师的3个团,在6架飞机的掩护下,由黑水寺经张家湾来到了直罗镇。当晚,彭雪枫、陈光奉命率领红四师随一军团由北向南,红十五军团由南向北,两军对进,于次日拂晓把一〇九师包围在直罗镇。此时的牛元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接连向他的军长董英斌发电呼救:“我们师被共军团团包围在直罗镇,请军长速派援兵增援。”
董英斌当即发电:“你师固守直罗镇,一〇六师、一师马上增援。”
此时,彭雪枫接到彭德怀的命令:“你们先把一〇九师包围起来,等接到命令再打!”
彭雪枫急忙问道:“司令员,现在围而不打,等到何时?如果敌人援兵赶来,我们要吃亏的。”
彭德怀胸有成竹地说:“雪枫同志,请你放心!为了堵住敌一〇六师、一一一师的增援,我们已经派出部队直插黑水寺。你师马上派出一个团,前往黑水寺,堵截敌军退路,并牵制敌人增援。”
彭雪枫立即派出一个团,奔向黑水寺。
11月21日,天色大亮,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指挥红军健儿,向直罗镇敌一〇九师发起攻击。
霎时,喊杀声、枪炮声震撼山谷。
彭雪枫带领红四师两个团向直罗镇北山之敌进攻。战斗打响后,红四师通讯主任张震奉彭雪枫之令赶到红十团。张震爬上山头,看见生病的毛泽东主席躺在担架上指挥战斗,身边只有一个警卫班。这时,红十团二连官兵正好经过该处,毛泽东要该连留下。连长不认识毛泽东,说没有师政委彭雪枫和团政委杨勇的命令,他们停止前进要杀头的。张震急忙告诉二连连长:“这是毛主席!命令你们连留下,你们就留下。”二连留在毛泽东身边之后,张震立即报告十团政委杨勇,杨勇又报告彭雪枫。彭雪枫嘱咐说:“你告诉二连,一定要保卫毛主席的安全。”
战至10时许,彭雪枫带领红四师两个团配合兄弟部队将北山守敌六二六团大部歼灭,并击溃敌六二五团两个营。牛元峰在南边山上遭到徐海东率领的红十五军团的重重打击,多次企图带领残部向北山突围,每次都被红一军团击退。战斗中,彭雪枫接到杨勇报告:“毛主席直接指挥二连冲下山去,群敌被他们打得晕头转向,顿时土崩瓦解,一下子俘敌三百多人。”彭雪枫高兴地说:“还是毛主席指挥得好!”
红军健儿南北两边攻击,牛元峰死守镇东古寨待援无望,乘黑夜率部向西突围逃跑。红七十五师跟踪追击25里,歼残敌一个营,然后击毙牛元峰。
11月22日,各路援敌纷纷向红军奔袭而来。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及时调整部署,指挥各师迎击各路敌人。彭雪枫奉命带领部队与兄弟部队阻击敌一〇六师、一一一师向甘肃太白撤退。追击敌军途中,风雪交加。彭雪枫发现红十一团三连连长刘元生鞋子破了,赤脚踏雪追赶逃敌,就当即把自己的鞋脱下来交给刘元生。
刘元生说啥也不穿彭政委的鞋子,向前跑了。
彭雪枫严厉地说:“刘元生,你给我回来!”
刘元生无奈地又回到彭雪枫身边。
彭雪枫说:“我命令你把这双鞋子穿上,再去追歼逃敌!”
刘元生只好穿上彭政委的鞋子,他含泪发誓说:“彭政委,多谢你。请首长放心,我不歼灭敌人,就不回来见你!”
彭雪枫当即纠正说:“刘元生同志,你应该说,等我消灭了敌人后,再回来见你!”
直罗镇战役胜利结束了。红军共毙、伤、俘敌一〇九师、一〇六师、一一一师6300余人,彻底粉碎了国民党军对陕北苏区的第三次“围剿”。
11月30日,毛泽东主席在红一方面军举行的营以上干部会议上,作了《直罗镇战役同目前的形势与任务》的报告,对直罗镇战役作了很高的评价。12月27日,毛泽东又在瓦窑堡党的活动分子会议上作了《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的报告,再次评价了直罗镇战役,并说:“长征一完结,新局面就开始。直罗镇一仗,中央红军同西北红军兄弟般的团结,粉碎了卖国贼蒋介石向着陕甘边区的'围剿',给党中央把全国革命大本营放在西北的任务,举行了一个奠基礼。”①毛泽东主席对直罗镇战役胜利的热情赞扬,无疑是对徐海东、聂荣臻、彭雪枫、杨勇、张震等一批红军将领和红军士兵的最高嘉奖。
春节来临,陕北下了一场大雪,地上、树上、屋顶上都积满了白雪,成了洁白的琉璃世界。这时,中共中央军委决定红军渡河东征。春节过后不久,红军开始东渡。那天夜里,没有星月,一片漆黑。混黄发黏的河水,在高山峡谷间千回百转,奔腾咆哮,发出震天撼地的吼声,真有“崩浪万寻,悬流千丈;浑洪赑怒,鼓若山腾”之感。当时河里大小不等的冰块随着急流时浮时沉,若隐若现。对岸阎锡山的晋军防守严密,黑洞洞的碉堡密密麻麻地散布在秃山上。
彭雪枫心里清楚,要冲破这中外有名的黄河天险,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他冒险跳上战船,组织部队试渡。战士们看见彭政委和他们一起划船,个个毫无惧色,驾船离岸,在冰块的撞击声和晋军的枪声中把船划到对岸。
红四师渡过黄河,击溃正面阻敌。之后,又配合兄弟部队打败了晋军号称“满天飞”的独立第二旅,沿着同蒲路东侧南下,围攻洪洞、霍县、临汾、浮山等县城。
有一次,彭雪枫、李志民带领红十一团去攻打晋南浮山县城,筹备布款。他们来到城下,抬头一望,城墙又高又宽,易守难攻。
彭雪枫对李志民说:“近日获悉蒋介石调动20个师的兵力进入山西,妄图消灭红军,我军随时都要行动,现在时间紧迫,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李志民高兴地说:“好办法,这样既可以避免我军攻坚中的伤亡,又能达到宣传群众,筹布筹款的目的。你看智取的方案怎么实施?”
彭雪枫胸有成竹地说:“我们先从思想上、物质上做好真攻浮山县城的准备,大造舆论,主攻其心,使其惊慌,取而胜之。”
当天,彭雪枫、李志民命令部队赶修工事,扎好几丈长的云梯,准备搭在城墙上。同时,他亲自拟定布告和标语口号,派人在村寨张贴,并向城里喊话宣传。
在强大的政治攻势下,城内的官僚豪绅个个惊慌万状,胆战心惊,犹如惊弓之鸟。伪县长拖着颤抖的身子,爬上城墙鞠躬作揖,有气无力地乞求道:“红军长官,勿动干戈,有事共商,敝人愿为贵军效劳……”
彭雪枫高喊:“既然效劳,就要答应我军两个条件!”
伪县长弯着水龙腰说:“敝人一定照办。”
彭雪枫说:“第一,从今天算起,限你3日之内,为红军筹款500元,土布30匹。第二,所筹布款,不能分摊到老百姓身上。”
伪县长只好硬着头皮接受了条件,不到3天就将布款从城上吊下来交给红军。彭雪枫、李志民他们不费一枪一弹满载而归的事迹,在军民中传为佳话。
东征战役结束后,红四师回师陕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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