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资本的原始积累

A、 资本的原始积累

马克思曾经说过:资本来到世上,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里都流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西方世界的原始资本的积累应该从伊比利亚半岛的两个国家——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海外扩张说起。也许是1298年威尼斯著名商人和冒险家马可波罗撰写的《马可•波罗游记》中讲述他东游的沿途见闻过于夸张。在这本书里,马可波罗用热情洋溢的语言,记述了中国无穷无尽的财富,华丽的宫殿建筑,巨大的商业城市,先进的交通设施,以及香料、丝绸、生姜、糖、樟脑、棉花、盐、藏红花、檀香木和瓷器等等丰富的物产,使得西方冒险家对东方的巨大财富垂涎三尺。从陆路到远东来,路途过于漫长艰险,能否开辟一条海上的航线到达中国和印度呢?

伊比利亚半岛的西面是大西洋,彼岸是美洲大陆;她的北面是欧亚大陆;它的东面是地中海;它的南面是非洲大陆。就地理位置上说,伊比利亚半岛确实是世界的地理中心。整个15世纪,富于冒险的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水手们不断发现大洋远处的大大小小的物产丰富的岛屿,因此获得财富,这就更加激发了他们的探险精神。

15世纪末,哥伦布在西班牙女王的支持下,发现了美洲大陆。从15世纪20年代开始,西班牙的征服者先后征服和洗劫了南北美洲的阿兹特克人帝国和印加人帝国,从中获得了大量的黄金白银。例如:印加帝国的统治者阿塔瓦尔帕对西班牙远征队的总指挥——“留着络腮胡须”弗朗西斯科•皮萨罗的传说十分好奇,决定亲自前去访问,却被西班牙人扣留起来。印加皇帝为了获得自由,献出了堆满整间房屋的金银物品。皮萨罗得到了这么一大堆金银物品后还是把这个印加皇帝杀害了。印加人没有了自己的皇帝,不知道怎样抵抗西班牙人,数星期后,西班牙人将印加帝国的首都库斯科洗劫一空。西班牙人很快在南北美洲建立起他们的殖民帝国,他们强迫使用土著劳动力开矿,大量的金银就从墨西哥和玻利维亚的矿山远远不断地流向西班牙,当时,这些贵金属都必须经过官署加盖印戳,并且缴纳价值五分之一的"五一税"。从1503年到1660年,西班牙从美洲得到了经过登记的白银有18600吨;黄金有200吨。估计,还有10%——50%的金银未经登记就流入了西班牙。后来,西班牙人在美洲建立起许多农牧业大庄园,强迫土著人从事农牧业劳动,美洲大庄园的农牧业产值稳步上升,到17世纪早期,西班牙人农牧业产值的利润收入就已经超过了金银矿产收入。

早先,葡萄牙人把从非洲几内亚沿岸收集到的粗胡椒、象牙、棉花、蔗糖、黄金和奴隶买入欧洲的市场,从中获得了大量的利润。1487年葡萄牙人迪亚斯沿着非洲西海岸探险的时候,遇到了向南刮的大风,大风整整刮了13天,竟然使他们不知不觉地绕过了非洲最南端的好望角,进入了印度洋。由于惊吓,他的船队再没有继续前进就返航了。哥伦布发现美洲后,错把美洲当成了印度,把当地的土著居民称为印第安人。对此,葡萄牙人表示怀疑,因为葡萄牙人的地理知识和航海知识都比西班牙人了解得更多。他们不相信向西到达东方的路径会比绕过好望角去印度的路径更近,1497年7月,达•伽马率领四条船离开葡萄牙,绕过非洲好望角,然后沿非洲东海岸北上,在一位阿拉伯航海员的导航下,于1498年5月驶入印度的卡里库特港。但是,达•伽马的船队并没有受到当地人的欢迎,因为,印度人对葡萄牙人带来的货物不太感兴趣,那时候的欧洲商品通常都比东方产品质量差、价格高。达•伽马最终收集了一船胡椒和肉桂,于1499年9月回到了家乡,他带回的这一船香料的价值竟然相当于整个远征队费用的60倍。

哥伦布发现美洲后,葡萄牙人也从阿兹特克帝国和印加帝国金库抢到了大量的金银,从墨西哥和秘鲁的银矿开采出了大量的银子。从此,葡萄牙人有了和东方通商的足够资金。葡萄牙人靠自己优势装备的海军力量,在印度洋上战胜了阿拉伯人的海军力量,赢得了使他们大发横财的印度帝国。

伊比利亚国家虽然由于极速的对外扩张一夜暴富,但是,它们却很快就衰落下去了:拿西班牙来说,当时贵族占西班牙绝对的统治地位,他们看不起从事工业和商业的职业,认为那是有失身份的事。贵族和高级教士只占西班牙人口的2%,他们却拥有95%——97%的土地,占人口95%的农民几乎全都没有土地,这对国内生产极为不利。

海外扩张和掠夺来的巨额财富落入了国王、冒险家和贵族的腰包,大量的金银财宝的流入引起了国内严重的通货膨胀,工业产品的价格也极速上涨,因为产品过于昂贵,无法参与国际市场的竞争。另一方面,普通平民没有更多的钱财来改善自己的生活,社会购买力不足。

伊比利亚国家衰落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它们有了财力,就毫不犹豫地卷入了欧洲当时的宗教战争和王室之间的战争。在反对新教徒的战争中、在反对土耳其异教徒的多次战役中、在反对法国人和其他皇室家族的竞争中耗尽了伊比利亚国家的人力和财力。

西班牙、葡萄牙的海外扩张进一步刺激了荷兰、英国、法国等西北欧国家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

首先是荷兰人迎来了他们的黄金世纪,荷兰人发明了保存、腌制或者熏制捕获的鱼类,他们将这些加工过的鱼类销售给欧洲人以换取谷物、木材、盐。1602年,荷兰人将他们的私营贸易公司合并成国营贸易,通过他们庞大的船队给西班牙、葡萄牙的海外殖民地运去货物,又把那里的殖民地出产的货物运销欧洲各地。尽管葡萄牙人对如何绕过好望角到达东方的航道资料加以严格的保密,可是荷兰人不仅收集到了这方面的资料,大批荷兰船只纷纷涌向东方海域,而且他们在好望角建立了一小块殖民地,专门从事给过往船只供应燃料、水和新鲜食物。到1700年以后,当欧洲人养成了喝咖啡的习惯时,荷兰人又成了咖啡的主要供应商。荷兰人还在东印度群岛联网设防,和许多小的国家签订保护条约,到后来,荷兰人干脆并吞了这些国家,建立了一个地域庞大的帝国。

荷兰的成功受到了英国和法国的竞争和挑战,荷兰人为商业利益和英国人发动多次战争,为了自己的领土野心又和法国人发动劳民伤财的战斗。荷兰人因此败落下来。

英国早就羡慕和妒忌西班牙和葡萄牙人的暴富了,就在哥伦布第二次西航归来的那一年,英王就派约翰•卡伯特领航向西探索,他这一次探寻到了比西班牙人的银矿更有价值的渔业资源:纽芬兰岛周围的海洋盛产鳕鱼和其他鱼类。英国人虽然因此获得了巨大的利润,但是,他们并不满足,他们仍然向往东方的香料,他们企图开辟一条绕过北极向东的东北航道,这自然是失败的。但是,正是向东北的探索,他们和俄国的沙皇建立了联系,开拓了俄国市场,成立了与俄国人通商的莫斯科公司。

另一方面,由于西班牙国内的工业不能满足它在美洲殖民地的需要,英国人就找到了自己的市场,把国内生产的大量布匹销往美洲,又把非洲的奴隶贩卖到美洲西属殖民地,从中牟得了巨大的利润。1562年,英国的约翰•霍金斯第一次的奴隶贩卖就获得了惊人的利润,以致于他第二次出航得到了英国女王的秘密投资。可是,当他第三次航行时遭到了西班牙人的袭击,五艘船被击沉和捕获了三艘,其余两艘回到英国的时候也几乎要沉没。英国女王派出了海盗,用抢劫船只去对付西班牙。 1588年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侵犯英国的时候,遭到了冤家约翰•霍金斯指挥的英国舰队的猛烈还击,使西班牙的无敌舰队惨遭失败。

英国不仅战胜了西班牙,后来又战胜了荷兰,接下来,就是和法国争夺殖民地的霸权斗争了。英法两国争夺殖民地和贸易方面的竞争延续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接连发生了四次战争,特别是第四次战争从1756到1763进行了七年,最后英国人获得了全面的胜利:在印度,英国人罗伯特•克莱武领导的军队打败了亲法国的穆斯林统治者;把自己的傀儡安插在王位上,并为自己勒索了巨额的赔款;在美洲,英国人战胜了法国人和站在法国人一边的西班牙人,英国从法国得到了整个圣劳伦斯河流域和密西西比河以东的全部地区,西班牙向英国割让了佛罗里达。

据估计,1815年到1857年,英国掠夺印度的财产达10亿英镑;鸦片战争之前40年,英国的印度公司从中国掠夺去的银元有3——4亿元;英国的贩奴商人仅1783——1793的十年间,有赚取了1500万英镑的巨额利润;1670年,英国在北美创立的哈德逊公司在不长时间内财产猛增了7倍。

英国古典经济学家亚当•斯密在他所著的《富国论》中指出:

“美洲的发现和经由好望角抵达印度航线的开辟,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最重要的两件事。它们的影响一直都非常巨大,但是,在这些发现之后短短的两到三个世纪中,它们的影响的整个范围尚无法确定。人类的智慧无法预见,人类今后将从这些重大事件中获得哪些利益或遭受哪些不幸。这两件事某种程度上把世界相距最遥远的部分连在一起,使他们能互通有无,增加彼此的快乐,促进彼此的工业,因此,它们的总体趋势似乎是有益的。”

——Adam Smith,Weath of Nations(Edinburg,1838),p.282.

16世纪以前,阿拉伯和意大利商人利用地中海的航运,在欧亚大陆之间,把一些香料,丝绸、宝石、香精等商品从一个地区贩运到另一个地方,这是规模有限的奢侈品贸易。进入18世纪后,通过这两条航线的开辟,巨大的洲际贸易就逐渐地发展起来了。这是生活必需品的大规模贸易,尤其是大西洋航路的贸易,导致了繁荣一时的所谓“三角形贸易”,即欧洲的酒、布匹、枪炮和其他金属制品被运往非洲,非洲的奴隶被运往美洲,美洲的烟草、蔗糖、咖啡、棉花、金银被运往欧洲。

和葡萄牙、西西班牙的贵族完全相反,当时荷兰、英国、法国的贵族就决不蔑视经商业事业,他们总是乐于参与各种可能获利的商业冒险。不仅贵族从商,那些成功的商人和金融家也因他们的财富而加入贵族的行列。在这期间,西北欧的企业主不仅在洲际贸易中大有用武之地,而且,他们在通货膨胀获得了丰厚的利润,因为这些国家和伊比利亚国家不同,当时的工资和地价的上涨远远低于物价的上涨水平。英国著名的经济学家翰•梅纳德•凯恩斯评论这一段资本原始积累时期时说:“近代世界编年史上,对商人、投机者和暴发户来说从未有过如此持久、如此可贵的发展良机。在这些黄金般的岁月里,近代资本主义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