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探索理想国之路

B、探索理想国之路

古希腊德尔斐神庙里铭刻着一条箴言:“认识你自己!”据说它是神的一条道德命令。后来的哲学家无不感到这句箴言有着深刻的哲理,并且深受启发,因而产生过许多深刻的哲学命题。人们不知道这句箴言出自何处,也许是远古以来的希腊人长期生活实践的的感受,把它刻在神庙里,仿佛是神向人发出的谕旨。

人无论在实践上和思想上人首先关怀他自己,但是人要认识自己可不容易。人本来是自然的一部分;不过他又是自然的最高、最复杂的部分,他具有意识,能占有和改造自然,想做自然的主人。人在改造自然的同时也改变着自己,创造着自己,撰写着自己的历史。当古希腊人抛弃拟人化的自然观以后,也就是自泰勒斯以后,才逐渐把人和自然区别开来。古希腊人对自己的认识沿着两个方向探索:

一种是把人看作自然的一部分,用各种物质元素和各种自然性质来解释人体及其感觉、欲望和思想的形成,解释人的行为,这是当时的医学派别和自然哲学家们所主张的,他们甚至对灵魂也企图作出自然物质性的解释。

另一种是沿着人们的社会生活和产生矛盾冲突的心理过程中去探索。这种做法从一开始就带着宗教道德气味。他们讲“灵魂”充满着正义和不正义的对立等等道德内容,同自然哲学家们讲的大不相同;它相当深刻地表现了人的自我意识,表现了人的精神本质。

毕达哥拉斯是第一个“发现”灵魂轮回的人,他宣称,灵魂依照命运的规定,从一个生物体转到另一个生物体,他甚至能知道他自己的今生前世,他还指着一条狗对他的门徒说,它上一辈子是我的一位朋友。他和他的学派关注人生和灵魂的命运,给哲学的最初形成以深刻的推动。

赫拉克利特是一个傲慢的人,他是斗争哲学的先祖。他发现的伟大的真理是:世界是一团永远流转着的活火,火产生了一切;一切都复归于火。在人类社会,战争是万物之父万物之王,它使一些人成为神,一些人成为自由人,另一些人成为奴隶,他把德尔斐箴言同毕达哥拉斯派的灵魂轮回学说相结合,总结了希腊人自己的历史经验,认为希腊人应该用战斗去创造自己的未来。

那时希腊人尤其雅典人正在扩张他自己,还不能作深入反省,他们注重物质利益和享受,他们似乎摆脱了对神的恐惧,喜欢自然哲学和“唯物主义”的学说,同时也为自己的城邦和自由市民而骄傲。在这种背景下,—批智者(实际是职业教师,教人们辩论和修辞,以便参加城邦的政治活动。)思想家则也通过诘问人生伦理和社会政治,开始了对人和人类社会的理性探索。普罗泰戈拉宣称:任何东西都可以有两种完全相反的说法。他的主张是:“人是万物的尺度,是存在者存在的尺度,也是不存在者不存在的尺度。”这是西方人文主义的伦理出发点。

智者们用人文主义的观念深入思考了政治、伦理问题,培养青年人的思想修养,创立正规的世俗教育。可以说,在很大程度上,西方人文主义传统的确立,得益于古希腊智者派的实践。

智者们虽然发展了人文文化,他们主要关心人的社会生活方面的课题;太多地关注在社会生活中个人的感受,关注人的感性认识,他们把灵魂归结为感官,认为人的本质只是物欲和个人的感觉,是一种最直接性的表面的东西,所以他们认识是感性的,肤浅的,不能达到理性的彼岸,不大可能激发人们深刻思考“认识自己”的严肃意义。

真正赋予“认识你自己”这句箴言以较深哲学意义的人是苏格拉底。从他开始,关怀、研究和认识人类自己就成为哲学的最中心的主题,并不断起着激动人心的作用。

苏格拉底并不限于在某些方面教人以智慧,而是单刀直入地要求哲学抓住人和他们生活的本质,教导人们对自己要有一种彻底的反省和自觉,从而认识和改造他自己,改造生活和他们的世界。他的教导是要给人生和哲学灌注新的生命,用“善”来震撼人的全部心灵,使之摧毁旧我寻求自新。

苏格拉底提出“认识你自己”,他深入究问人的本质,生活的目的,道德的根据,将人类所有的信仰和行为都置于理性之光的照耀下,相信理性是解决人类生活中最重要的问题——善与恶的问题的唯一指南。

苏格拉底通过他的教诲产生了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产生了犬儒派等新学派,并通过他们一直影响到希腊化罗马时代。他貌不出众,但言谈话语富有魅力,他的助产式启发和辩论,使许多年轻人倾向于他的伦理和哲学。同时他也遭到了另一些人的强烈反对。公元前399年,他被人控告有罪,说他引诱并败坏了青年,结果被判死刑。

柏拉图亲自看到,他的老师苏格拉底为了祖国追求善的理想,而他的祖国却用死刑酬答了他的贡献,成全了他的哲学。所以柏拉图坚持认为,应该存在着一个独立于我们现实生活之外的更高层次的“理想之国”,即由美、善、正义、真理之永恒的、绝对的、普遍的原则构成的“理念世界”。只有通过理性才能理解这个世界的原则.并按照这些原则行事,构成善的生活。人们要想过上道德的生活,就必须依照公正的和理性的国家公民原则去行动。认为只有整个社会都奠定了理性基础,苏格拉底的重塑个人道德才会成功。柏拉图渴望根据普遍正确的理性原则来安排人类的政治生活,为此,他提出了理想国的理论。柏拉图关于存在一个独立于现实世界之外的更高、更完满的理性世界的思想,为神学提供了帮助,成为以后的新柏拉图主义和基督教神学的理论来源。

希腊哲学的集大成者是柏拉图的学生亚里土多德,他不同意他老师的观点:在现实世界之外还存在一个独立的理念世界,不同意过分贬低感性知觉。他坚决地批判了柏拉图超越感性事物之上的绝对理念观。但是,亚里士多德也强调要通过理性思维来把握现实世界,形成系统的知识。为此,他创立了形式逻辑及其三段沦法,为思维的规范化和科学化奠定了基础。

他同苏格拉底和柏拉图一样,认为伦理知识和伦理生活必须建立在理性基础之上。对于情感和欲望、只有当人能够用理性以适度的控制时,才能获得幸福和美德。人类的政治事务也必须接受理性的指引。理性是古希腊人文主义的轴心。

历史是人类自己创造的,可是他们在积极地创造自己的历史的时候,还认识不到其中已经蕴含的错误和失败,只是到了他们碰了钉子,到了他们受自己的创造物所奴役而陷于灾难的时候,他们才想到自已是不是犯了错误,需要重新认识他们自己和他们的活动本身,试图找出支配历史发生深刻变化的规律来,以便为人们找出正确的道路。于是,一个深刻的反省的时刻就开始了,在这时候,人类的思想活动比任何时候都紧张、深刻、激烈,伟大的思想家、哲学家就出现在这个时代。所以,当奴隶社会由辉煌走向没落的历史时期,在古希腊出现了这样一批开创性的伟大哲学家绝不是偶然的。他们对于希腊人文主义精神形成的贡献是非常重要的。

希腊的人文主义精神渊源于荷马时代,甚至可更早追溯到爱琴文明,它萌芽于希腊神话中对生活理想和美德的追求。从荷马时代末期开始出现的希腊的社会变动,包括民主变革、政治斗争、殖民扩张、战争,等等,尤其是雅典民主政治的建立和繁荣,在这一过程中都表达了古典时期希腊人的追求和梦想。这种民主的、多变的、动荡的政治和社会环境,给希腊人文主义精神的生长提供了现实基础。

大概可以这样来描述古希腊人的人文主义:它肯定人性和人的价值,要求享受人世的欢乐,要求人的个性解放和自由平等,既重视人的感性经验又推崇人的理性思维。这种人文主义的精神又培育了哲学、文艺、历史、科学等思想文化领域一大批著名的哲学家、剧作家、历史学家、艺术家和科学家。以及一大批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这些思想文化界的巨子是体现希腊人文主义精神的典型。他们的思想、行为、风范、著作又影响了大众的意识和行为,使之成为风尚。

在古代世界的所有民族中,很少有那个民族像希腊人那样,对人的自由和民主、幸福和智慧、正义法制有过如此炽热的追求,他们以理性为轴心,研究自然、社会和人生,所创造出的光辉灿烂的人文主义文化,奠定了西方科学和哲学传统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