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神话孕育了哲学和科学

G、神话孕育了哲学和科学

把自然看作是人以外的客观世界,把人同自然分离开来,摆脱拟人的自然观,这在今人看来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原始人却经历了上百万年的磨砺。

当原始人开始有了同公社财产明白区分开来的私有财产以后,氏族的各个成员就产生了同集体和别的个人不同的特殊利益。他们相互之间就产生了新的社会关系,这是不同于单纯氏族血缘关系的新型关系。与此同时,氏族成员每一个人也从他的私有财产和特殊利益中意识到他有自己的某种独立的存在。意识到他同别人,他同氏族虽然存在着亲密关系,但是有区别,甚至有某种程度的对立。私有制的产生在原始人混沌不分的世界观中注入了相互区别的因素。

私有财产的产生,改变了人们之间的经济关系。人们之间的经济关系按私有者之间的商品交换与货币关系来建立;政治关系也应按独立自主的自由公民们的民主制度来建立,不应再受氏族的尊长或共同体的贵族们来支配。他们的伦理原则也发生了改变:不能仅仅只是爱自己的血缘亲属,而应该爱他们的新的社会集体,就象古希腊人爱自己的城邦或者国家一样。

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用私有制的社会关系代替纯自然性的原始社会关系。人类只有在这时才开始摆脱了浑然一体的拟人自然观,人类才超出了自身的自然状态和动物状态。发现自己是与动物和一切自然物不同的更高级的存在。这时,人和自然混沌不分的神秘的迷雾开始消散了。人们开始尝试着用观测自然的方法来说明自然,用考察社会和人生的方法来了解自身。这种思路一开头,哲学就开始产生了。

世界究竟是什么?它是怎样产生和发展的?现在应该用上述新的思路提出问题和寻找问题的答案了。这正是哲学研究的基本课题,也是哲学的起源。

除了用自然去说明自然,用社会去说明社会的新思路之外,哲学产生的另一个重要的条件是人们必须学会一定程度的抽象思维,仅有原始人的那种感性思维和形象思维是远远不够的。哲学必须具备高度概括和抽象思维的能力。

从思维发展的角度来分析,神话和传说对提高原始人的思维能力也是功不可没。

首先,原始人创造了诸多的自然之神,并且企图用他们来解释各种自然现象。不仅说明创造者付出了巨大的想象力,而且为后人提供了巨大的想象空间,提供了展现想象的各种自然课题。神话的代代相传,启发原始人去想象,去思考,去探索。并且逐渐形成习惯,作为一种传统被保留下来,它为后世的哲学和科学的产生准备了重要的思想素质。

其次,浑沌初开的假说,图腾崇拜的信仰,说明原始人已经提出并思考:自然界是怎样被创造出来?人是从何而来的?这是人类探索自然的第一次尝试,它为后世的哲学与科学提出了研究的基本课题。

再则,神话创造出的各种神灵,实际上是各种自然现象一定程度上的概括和最原始的抽象。尽管原始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概括和抽象的思维方法已经在神话传说中萌发了。这种思维方法的发展,对后世的哲学和科学方法论的起源产生了极为可贵的影响。

古希腊第一位哲学家是米利都学派的泰勒斯,泰勒斯的哲学看起来很简单,他只归结一个最单纯的命题:“水是本原”。这个命题细想起来,又很不简单。

所谓本原,就是指这样一种东西:“万物都由它构成,最初都由它产生出来,最后又归于它。”泰勒斯提出万物的本原是水,是出于对自然现象的长期观察和对日常生活的经验总结。同时,古老的希腊神话把海神夫妇当作创造万物的祖先,所以,希腊神话中的神灵们对着起誓的见证物就是水,水是最神圣的最受尊崇的东西。可见,泰勒斯关于水是本原这种极为朴素的世界观,既来自生活观察,也从神话世界观里吸取了有益的思想成分。

神话里已经隐含着万物有一个共同的永恒基础和某种原始的物质的观念,泰勒斯则把神话中隐含着的观念,第一次用经验中实在的东西明白地表示出来,以一种自然本身的物质,作为自然万物及其生灭变化的原因或本原。而且指明万物不仅要由它产生,还将回归于它。这就提出了一个用自然本身的东西来说明全部自然的新型世界观,其重要意义是,摆脱了拟人的自然观,第一次把自然同人分开,成为一种可以客观地考察的对象,而不附加人的主观方面的成分。没有这样一种客观态度,科学和哲学就无从开始。

从泰勒斯开始,古希腊哲学家纷纷提出自己关于本原的不同看法,泰勒斯说本原是“水”;阿那克西曼德说本原是“无限”或者叫“无规定”;阿那克西美尼说本原是“气”。到了毕达哥拉斯学派,他们说“万物皆数”,数是世界的本原。留基伯和德莫克利特则认为“原子”才是世界的本原。这样的思辩和猜测并不能从根本上认识世界,要深入地认识世界,还需要解决一个认识方法问题。

赫拉克利特提出:“太阳每天都是新的”、“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他认为“万物皆变”、“万物皆流”。这种变化的思想当然是符合客观实际的。但是,它属于一种感性认识法 。变化固然是绝对的,而事物还具有内在的不变的规律性。有道是:“万变不离其宗”。

巴门尼德提出了相反的见解,他说:“存在者存在”。意思是说,存在的就是存在,不存在的就是不存在。无中不能生有,有中也不能生无。他要人们不要停留在千变万化的表面现象上,科学应该追寻事物内在的不变规律的,他为分析科学开辟了唯物主义的航向。

巴门尼德借用神女的口来讲述他的哲学。他说,他成着驷马高车,任其骋驰,马车把他带到了神女的宫殿,神女拉着他的手亲切地对他说:

“来吧,我告诉你(你要谛听我的话),只有哪些研究途径是可以设想的。第一条是:存在物是存在的,是不可能不存在的,这是确信的途径,因为它通向真理;另一条则是:存在物是不存在的,非存在必然存在,这一条路,我告诉你,是什么都学不到的。因为你既不能认识非存在(这确乎是办不到的),也不能把它说出来。”

——《古希腊罗马哲学》商务印书馆1961版第50页

巴门尼德认为,不能“以茫然的眼睛,轰鸣的耳朵以及舌头为准绳”。用感觉来认识事物,如果象赫拉克利特所说的那样,存在又不存在,不存在又存在,辨证过来,辨证过去,人们怎么还能对事物进行具体的分析和确认呢?巴门尼德认为,存在物存在这条途径,许多标志表明:因为它不是产生出来的,所以也不会消灭。它完整、唯一、不动、无限。它没有过去和未来。

存在物存在的思想告诉人们,科学的研究途径,必须把研究的对象与时间暂时隔开,把研究对象相对独立于其他事物。这样便于研究事物的局部,这是科学起步时候的最简单的好办法。是科学分析的方法论。

存在物存在的思想,还有更深入的含义:科学必须透过表面的现象,深入把握事物的本质;表象是变化的,本质才是稳定的;感性只是表象的认识,理性才能把握事物的本质。

神话是拟人思维,哲学是自然的思维,而科学则是理性思维。巴门尼德存在物存在的思想是古希腊哲学走向科学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