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骂中国人是“中国猪”,把他们看作劣等民族,加以蔑视。我想:这群“中国猪”竟敢反抗拥戴天皇的优秀日本民族,是可忍熟不可忍!这场战争真正是为了天皇、为了国家、为了父母兄弟姐妹的正义之战。我们这一代人,从小就是受这种教育长大的。我在日本真的是一个善良的国民,是一个爱国者,并非一个天生的大坏蛋!
金子安次(现住东京都,81岁 )涨红着脸,挥动着手臂,对我说。
2000年12月以日本的非政府组织(NGO)为中心,在东京召开了“女性审判国际战犯模拟法庭”。法庭上,金子为自己亲身经历的性侵害及从军慰安妇等作证。旁听席上,许多曾遭受过日军暴力侵犯的各国妇女在凝神旁听。
金子在证词中说道:“当时心想:反正这些女人都要迟早被杀掉,强奸几个‘中国猪’有何不可?这种想法,导致我们肆无忌惮地实施强奸。”
一、逃离贫穷
1920年1月,金子生于千叶县浦安的渔村。兄弟姐妹共七人,金子在兄弟中排行第二。父亲虽以捕鱼为业,但却难以维持生计,不得已租来三反土地,全家一起耕作,勉强度日。当时,并非金子一家生活如此艰辛,左邻右舍也都一样。
金子从上小学就一心想参军,简直达到如梦如痴的地步。教科书里满篇神话,将大和民族描绘为多么多么优秀的民族,学生们被灌输“天皇乃神”的教育。
小学毕业后,金子因家境贫穷不能继续升学。不久,到表姐婆家在东京经营的铁匠铺里当学徒。金子每天到处收购碎铜烂铁,经加工再出售。他干了不到两年就嫌弃这种工作,仍然日夜思念着参军。他瞒着父亲拿到一份“陆军士官培养学校”的入学申请书,边读函授边准备考试。
他追忆当年说:“我本想继续升学,只因家境贫寒难以如愿,所以想通过当兵,出人头地。”
父亲终于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将他叫回老家,撕掉入学申请书,并把他痛打了一顿。父亲责问他:“你为什么要去当兵?我可不许你去!”几年前,父亲曾被征召,在兵营里受尽毒打、欺辱;不久长子又应征入伍。对于父亲而言,本来生活就极度穷困,战争又将自家的最好劳力掠夺一空。父亲严令:“你休想当兵!给我找些正经事干!”金子无奈,只好又回到原来的铁匠铺干到20岁。四个姐妹小学毕业后都去当了女佣。金子有气无力地说:“家里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减少几张吃饭的嘴。”
20岁时金子参加征兵体检合格,出征前向母亲保征:自己一定升为上等兵才回来。母亲闻后,板起面孔说道:“傻瓜!我才不要什么肩上的杠杠,你少给我生死硬拼,我只要你活着回来!”当时,金子很瞧不起母亲,心想:“怎么能讲这种话呢?这还能算是日本国民么?要真那样做,必将被打入另册,脸面丢尽。”
“其实母亲说的是对的。但在当时,我却完全不能难解。”
二、一心想当个“好兵”
1940年11月,金子和一批新兵抵达中国山东省兖州。他被分配到独立混成第10旅团第44大队第一中队重机枪班,并在那里接受为期三个月的首期训练。每天从早到晚,被班里的上等兵和老兵们殴打。没挨打的日子,也只有入队那天和打预防针后发烧的三天左右。挨揍的理由名目繁多:“动作太迟钝了”、“衣冠不整”……真可谓随手拈来,胡编乱造。最难熬的是被钉有大头铁钉的军靴底扇耳光,嘴里都被打碎了,饭菜也难下咽。“他们的打人逻辑是:军人如同战刀的刀刃,全靠打造。只有打,才能硬!简直没有半点人性!”
三个月的新兵教育结束后,部队于1941年4月向莱芜县的山区移动,进行所谓的“教育讨伐”。日军的日常口粮,全靠掠夺沿路的村庄,每到一处宿营,那里就被彻底砸烂,洗劫一空。
五、六月份的某一天,就在这种“教育讨伐”中,他们占领了一个村庄。长官命令:“新兵集合!”班里的20几个新兵立即在广场列队。只见教育组的上等兵们带来三、四个农民打扮的中国人,他们被一一绑在旁边的树上。看上去,这几个人像似正在田间干活的农民,年龄不一,在20—60岁之间,很明显,是要拿他们进行刺杀活靶子演习。几个男人的眼睛并未蒙上,每个活靶子的十米开外,都排队站着五、六个新兵。
只听一声号令“上刺刀!”金子他们便将挎在腰间的刺刀插入三•八式步枪前端。“冲锋!”号令一响,新兵依次冲了上去。他只记得,他们组的那个“靶子”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汉,还没轮到,他的腿已开始颤抖不止,轮到他时,为了给自己壮胆,他大喊“冲啊!”但当跑到老人跟前时,竟没了一点力气,根本刺不上去。只听教育组的上等兵怒骂:“你这个混蛋!还像个日本兵么?”连扇了他几个耳光,并命他“重来!”就这样,金子反复练习了多次刺杀活靶子训练。
金子回忆说:“当时,我吓得连看都没敢看那老汉的长相如何,身心处于失控状态,根本没有精力顾及那个中国人。”
三、机枪火舌扫向居民
新兵教育结束后,接下来“讨伐”不断,还参加过一些大型战斗。每当进村扫荡时,为了给人留下“那小子干得不错,有胆量!”的好印象, 金子在战斗中坚决服从老兵和长官们的命令。有一次,老兵们对抓来的男人进行灌水拷问,最后强灌滚烫的开水将其杀害时,金子也是施暴者之一。还有一次,金子和几个人一起扒光了一个女人的衣服,将其按倒在地。老兵向那女人下身硬塞进了浸满油的棉花,并将其点燃,女人在哇哇惨叫,老兵们却哈哈大笑……。
这一切,全都发生在1941年金子入伍不久的新兵时期。
金子所属第一中队驻扎在莱芜县的颜庄期间,一日接大队本部发来的命令:“八路军在莱芜与新泰交界处发动进攻,命你部歼灭之!”第一中队的80名士兵迅速于午夜12点出发,来到指令村庄不远处待命。驻扎在新泰县的第二中队从另一方向赶来,对该村形成包围态势。
金子推测:“该村约有300余住户,大概有600多村民。”整个村庄被四、五米高的土墙环绕,东西南北四面均有与外界相通的大门。金子所属的重机枪班,将重机枪架在距围墙二、三百米处。
东方泛起鱼肚白,日军向村中发射了一发掷弹筒,以示总攻开始。但似乎村里的八路军也早有准备,反击十分激烈,打得日军束手无策。在此情况下,第一中队的中队长下命向墙内发射十多发催泪毒气弹。毒气弹在空中炸开,烟雾覆盖了全村上空。
来自村里的反击停止了。此时三个大门早已被日军封锁,村民们只得从惟一的大门纷纷逃生。其中人多为妇女,儿童和老人,也有少数青壮年男子掺杂其中。上级命令:“逃出者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金子担任弹药手,重机枪“嗒嗒嗒嗒”雨点般地射击,火舌扫向逃生的人群。这时,轻机枪和步枪也一起射击,村民接二连三地倒下,门前尸体堆积如山。据后来的战斗总结报告讲,现场尸体多达130余具。金子回忆当年说:“当时中队长指示:女人会生孩子,该杀!孩子长大后会反抗我们,该杀!老年人已没几天活头,随便怎么都行!”
四、投女入井
向村民扫射后,金子在老兵带领下进了村子,他俩一户一户地进行搜索。在一家泥土房里,金子他们见到黑暗的后间土坑上,坐着一位怀抱小孩的妇女,躲在角落里,惊恐地瞪着这边。此时老兵发令:“你到外面去警戒,我干完了就让你来干。”金子在门前端枪放哨。不久,屋内传出女人的哭叫声和老兵的怒骂声,过了一会老兵抓住女人长发,将她拉出门外。那女人约有二十五、六岁,一边哭喊,一边拼命反抗。老兵命令:“金子,过来!把这女人扔到井里!”当时,每个村庄都有几口供村民使用的井。老兵边喊金子,边把女人拽到不远处的一口井边,将其按倒在约一米高的井沿上。老兵命令金子抓住女人的脚,两人将那女人头朝下扔进了深井。只听见女人“哎呀”一声惨叫,接着“扑通”一声落入水中。原来老兵想奸污这女人没成,便气急败坏地杀死了她。
老兵和金子坐在井台上正在吸烟,刚才女人怀抱的四、五岁小男孩儿从屋里跑出来,边哭边喊“妈妈!妈妈!”围着水井转,孩子个子太小,还够不着井沿,又跑回屋里搬出一个小凳子,他爬到凳子上,扒着井沿儿,叫声“妈妈!妈妈!”后跳进了井里。老兵见状说:“这太可怜了,你给我扔个手榴弹进去!”金子投了一颗手榴弹,几秒后只听“砰”地一声巨响……。
金子憋了半天,痛苦地对我说:“孩子跳井,我也心痛……。后来,我自己有了儿孙,每当看到他们,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个男孩儿的身影。”
五、你也干么?不?我不了
对于重机枪班而言,在袭击某村庄后,一般情况下是无需他们进村的。然而,一旦对方再无反抗,如前所述,老兵便会带着新兵,两人一组奔向村里。金子说:“老兵们的进村目的是找女人,他们是去寻开心。”我不解地问:“年轻女性不是早在日军到来之前就跑光了么?”金子说:“那是在山区。如果是平原的村庄,附近既没山,那些女人又多缠足,尤其是有孩子拖累的,怎能逃得远?为了保护家产,不仅是老婆娘,就是中年妇女,也有许多留了下来。只是成年男子都跑光了。”
老兵带着金子编成一组闯入民宅,看到有女人,老兵便发令:“你到外面去放哨!”他自己则在里面强奸。事毕后他也会说:“你也干么?”金子总是以立正姿势回答:“不,我不了”。通常老兵都只答一句:“啊!是么。”就算一切结束。
金子对我说:“新兵不能回答:‘是,我也想干,’根本没有说那话的资格”。真的那么做了,就会酿成大问题。回到部队老兵会说:“你这个臭新兵,牛什么?”免不了又是一顿毒打。新兵期间,金子从未有过强奸行为。他说“作为惶惶不可终日的新兵,连做人的基本欲望都满足不了,根本谈不上什么性欲。在我身边的所有人,新兵时期几乎都没有过强奸行为。”
六、强奸就像家常便饭
金子当兵第二年,他原属的部队被编入第59师团,金子本人则被编入第53旅团第44大队机枪中队。每当作战,他们便作为机枪分队派到步兵中队去参加战斗。
金子当上二年兵后,依旧帮助老兵们(当兵三、四年)强奸中国妇女。一天,几个老兵抓到一个没逃脱的男性农民,他们商量怎么杀死这个人?后来决定用铡刀铡。金子他们几个人帮助老兵将那人按倒在铡刀上,老兵像铡粮草似的按下铡刀,只听“噗哧”一声,男人人头应声落地。
金子当上三年兵后,开始和其他老兵一样,干起了强奸勾当。每当扫荡村庄,他们三三两两闯入民宅,手舞刺刀、口说下流话进行轮奸;或是带上一个新兵,令其在门外放哨,自己在房间里奸污女人。出来后,照样和新兵约定俗成地说些套话:“你也干么?”“不!我不了。”“啊,是么。”
如前所述,每当扫荡村庄,没有逃走的不仅是老太婆,也常有中年妇女。这时,他们经常是躲在同一间屋子里以避骚扰。金子等老兵早在白天就盯住了这些人,到了夜晚,两、三个人潜入那间屋子,从拥挤的孩子、女人中拉出自己喜欢的女人,实施轮奸,如果遭到反抗,就会毒打一顿。
一次扫荡,金子他们进村看到除老婆婆之外,也有些年轻妇女和孩子,金子等老兵看中了其中一个,说:“那个女子长得还不错!”天黑了,七、八个老兵来到那间十多个妇女和孩子挤作一团的屋子,不由分说把那早已看中的女人拉了出去。女人全身颤抖、哭丧了脸无论如何不从,然而势单力薄,怎能抵挡得住手拿武器的众多日本士兵。
女人被拉到别的房里,按倒在炕上。几个老兵抓阄儿决定先后,金子抓到倒数第二名。他们只留一名在屋里,其他人全来到院子。在外等待的人急不可耐地说:“怎么,还没个完?”见到出来的人便嬉皮笑脸地问:“感觉如何?”说说笑笑。终于轮到了金子,他也没有放过那女人。轮奸过后,由于这一带并非治安地区(宣抚地区),完全不用担心会受到军纪处罚,所以没必要杀死那女人灭口。一伙人扔下她扬长而去。
金子说:“这种事我们老兵常干,只有是出去作战,或隔天,或每天,都会发生。当时就想:也不知道这条命能活多久,能干几次就干几次。那时,强奸成风,不强奸的反而遭人嘲笑,完全没有罪恶感。因为根本没拿强奸、轮奸当回事,也就回忆不起当时的具体情况了。”
金子在部队服役近五年,只去过慰安所三、四次。因为一等兵的津贴还不足4块日元 ,而去一次慰安所,就要花掉1块5,费用太高。何况平时外出机会又少,想去也难。金子直言不讳地袒露当年的心迹:“出去作战或扫荡,强奸是白干,当然还是这样好。如果好长时间没打仗了,大家就盼着有仗打。强奸,对那个时期的日本士兵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出去打仗,等于跑一趟‘免费慰安所’。心想:反正那些女‘中国猪’,怎么对待她们都无所谓。当年的日本士兵就是这样认识的!”
金子他们在扫荡中,即使大白天去强奸女人,中队长、小队长也都视而不见,绝不责怪。夜晚,部下悄然外出,睡在身边的队长也全当不知,任其在外胡作非为。金子说:“在我的周围,这种性犯罪比比皆是,几乎所有老兵没人不犯”。金子本身也是罪行累累,他说:“粗略估计,我自己也有80几次的强奸、轮奸罪行记录。”
七、捆绑少年,刺刀捅死
1943年7月,金子当兵第三年,部队攻打山东省阳谷县某村时,金子他们机枪分队本来无需进村,他却与另一个三年兵高桥二人说着:“喂,要不要走一趟?”“去找个女人!”,说着两人进了村。村里确有几个女人,但不是将脸上和身上抹了漆黑难看,就是涂上污物臭不可闻,以此逃避日军的奸污。
金子和高桥眼见此景,只好放弃这群女人,拐进另一户人家。发现炕上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当时的中国女人都比实际年龄要显得苍老,他俩便说:“这是个老婆娘,算了、算了。”他俩走出这间屋,又进了隔壁一间仓库,那里堆着满屋谷壳,两人扒扒那里看看是否有人。这时,突然发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躲在里面。金子骂了声:“你这浑蛋!”将他拽了出来,绑到院中树上。少年吓得不停地哆嗦,完全没有抵抗。
刚才那个老太婆马上跑了出来,跪在金子面前磕头求饶,尽管金子完全听不懂她说些什么,但感觉她一定是在为儿子求情。金子心想:“一个臭中国猪婆子,还咋呼什么!”用军靴踩住女人的头部。此时高桥拨出刺刀,正要刺向那少年,金子说:“别刺胸部,捅他肚子!”高桥在少年腹部连刺两刀。女人拼命想救少年,但被金子一脚踹得老远,又被按倒在地。尽管如此,女人仍不甘心,下跪求饶。金子也拨出刺刀,猛刺少年肚子。少年腹部血流不止,倒在血泊之中。金子和高桥见状说:“这小子已经活不成了,咱到别处去找找女人!”说完赶紧离开。
他们在外转了一圈儿,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女人。金子突然想起刚才那个少年,大约半小时后,独自一人返回刺杀现场,那棵树上已不见了少年踪影。进屋后看到,老婆婆已哭成了泪人,紧紧抱着瘫软如泥、脸色铁青的少年。女人见到金子,立刻停止了哭泣,双眼发出凶光,怒目圆瞪。金子被那老太婆的气势所压倒,丢魂失魄地转身逃回部队。
话说至此,金子痛苦地哽咽良久,最后他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句话:“现在我才深刻认识到……当时那女人的憎恨表情……真正表达了中国人民的刻骨仇恨!”
八、自暴自弃,为所欲为
当金子已是三、四年老兵时,他已不仅仅是充当帮手,甚至自己也积极地干起坏事来。一天金子他们几个老兵在扫荡村庄中逮住一个没来及逃脱的男人,用绳子将其手脚捆绑起来,从一开始便决定杀掉他。他们找来遮挡阳光的苇帘,将男人裹了起来,又在周围撒了许多谷糠,随即点燃。火焰立刻燃起,男人拼命挣扎,但已被牢牢捆住,怎能逃出那凶猛的火网?仅仅几十秒钟,便在痛苦中烧死,金子他们在旁开心地看着取乐。那个时期士兵之间常常问道:“你今天杀了几个?”“两个,你呢?”像是互相竞争比赛,又像是以此取乐。
金子当了四、五年兵,也未能退伍回国,对此大为不满。加之,他又觉得自己常常出外作战杀害不少中国人,但却不如很少出去作战的内务班一伙人晋升得快,难耐胸中怒火。
金子向笔者披露当时的心情:“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回国,当时也看透了军中内幕,好像是在被人当猴儿耍,干什么都不行。所以只好由着自己性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陷入自暴自弃的境地”。
金子这伙日本兵,不但推行“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而且还应当加上“干光”这一条。应该说:他们犯下的是“四光政策”!
九、真正的认罪,是从回国以后
1945年8月,金子等人在朝鲜半岛北部的咸兴迎来了日本的战败投降,做了前苏联的俘虏,被押往西伯利亚。金子深信:“我是为天皇而战的,不久天皇一定会来救我!”金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战争中犯下那么多滔天罪行。就这样,金子在西伯利亚挨过了五年。
1950年7月,他被转移到中国抚顺战犯管理所。在抚顺的头几年,他的思想依旧冥顽不化,三年后,坦白认罪运动逐渐高涨,许多日本士兵相继坦白了自己的罪行,纷纷表达了反省之意。面对这一切,金子内心在想:“你们装什么洋蒜?”继续反抗。
不久,金子也接到管理所要他坦白自己罪行的通知,开始他只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并以“奉上级之命”为借口加以推脱,例如:“在上级命令下我干了……”、“我做过杀人帮凶……”等等,力求逃脱个人责任。当他在同屋的众人面前宣读这些坦白内容时,列席的外来调查人员气得涨红了脸,怒斥金子:“什么杀人帮凶!不就是你亲自动手杀的么?!”
金子说:“当时,我确实认为自己的一切行动都是奉命干的。”尽管金子在中国所干的坏事可谓罄竹难书,但从当时金子当年撰写的手记《战斗的民兵》 一文中,丝毫看不出他有一丝忏悔之意,通篇都是战争中自己吃过多少苦,以及如何英勇作战的故事。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从未有过罪恶感的金子,在管理所耐心的教育下,在认罪学习的过程中,回忆起累累罪行的点点滴滴,最终认识到:“自己确实干过坏事,干过对不起中国人的事”。当然对于当时中国当局给予的亲切对待,也有些心存感激,但他始终认为那是因为中国想从日本得到丰厚的战争赔偿。
直到最后,金子始终没有坦白自己罪行中的最重要部分,交待的只是部分轻微罪行,并且全以“奉命命干了××”为借口推卸责任。那时并未追究他的性犯罪,他也从未坦白过。
无论中方指导员怎么说:“我们一定放你们回国!”金子却从不相信。因为以前关押在苏联,也曾多次听到过类似的许诺,但最终发现还是上当受骗,这也就难怪他们不信中国人的许诺了。
金子终于获得免于起诉、当庭释放。当金子所乘轮船抵达日本舞鹤港时,他才真正相信中方所说的句句是实话。据说在抚顺战犯管理所里,也有不少人跟金子一样,始终抱着怀疑之心,没有彻底坦白。但是,当金子亲眼见到中方确实没有欺骗他,从此变得真正相信中国人了。准确地说:金子真正的认罪学习,是始于回国之后。
金子说:“回国后,我自己也娶妻生子,从此,更多地反省自己的累累罪行,终于能够站在受害者的立场,来看待过去的一切了。每当我想起这些,才真正体会到我们在抚顺的人罪学习是多么的正确!”
金子现在认识到:幼小时期所受的教育,对于自己今后的人生道路,具有何等重大的影响!他认真地说:“应该将我们这些人为何变成‘穷凶极恶的坏人’写成文章,编入教科书中!”对于那些力图篡改历史、淡化日军罪行的行为,金子感到无比愤慨,他气得涨红了脸,说:“再也不能重蹈我们的覆辙!”虽然金子悄悄地对我说:“这些往事,在妻子和女儿们面前实在难以启齿”,但另一方面,他又频频公开作证,揭露当年日军的种种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