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扶眉大战

5月22日解放了西安,解放西安是六军打的,还搞了个入城仪式。四军没有去,我们的任务是打外围。

24日西安成立了军管会,贺龙任主任,贾拓夫、赵寿山、甘泗淇任副主任。贾拓夫兼任市长。

我听说,打西安几乎没费吹灰之力。未打西安之前,全军上下议论打西安要比打榆林费事得多。榆林打了两次都没有打下,西安是胡宗南的老巢,他一定会重兵把守,肯定不会像毛主席主动放弃延安那样,把西安拱手让了出来。不料西野部队大兵压境,驻守西安的徐保整编七十六师没打几枪就跑了。

没几天,我们才知道胡宗南是为了保存实力,把兵力转移到了咸阳、扶风一带。

那几天,西野上下斗志昂扬,欢天喜地,庆祝胜利。然而战斗的任务好像更艰巨了,四军卫生部如同一个陀螺,不停地跟着部队转移,刚安顿下来,一声命令就出发,只好跟着走。至于去哪里打仗,我们是根本不知道的。

5月中下旬,四军先后攻克了礼泉、武功、乾县,占领了监军镇。

西安丢了,西北的“二马”可不高兴了,关中是青海、甘肃、宁夏的门户,胡宗南一跑,便使“二马”西北的门户大开。此时,西北甘肃、宁夏、青海、新疆的军政长官是张治中,他去了北京与中共谈判,“二马”为这个暂时空缺的官位争得你死我活,但在共同的危局面前,马步芳和马鸿逵还是握手言和。

马步芳向下野的蒋介石拍胸表示,只要胡宗南出兵,他们愿意鼎力帮助胡宗南收复西安。这正合了蒋介石的胃口,忙命令胡宗南立即出兵,与“二马”配合,夺回西安。

这一下可苦了胡宗南,他清楚此时的彭德怀不是昔日的彭德怀,当他听到从山西又调两个兵团入陕,力量更为壮大,自己出兵,无非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他忙向蒋介石陈述了西北野战军的情况,而蒋介石却一意孤行,坚持自己的主张。胡宗南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迎战。

情况的确如此,为了扩大西北战场的攻势,中央军委给西野部队调进了华北野战军周士弟的第十八兵团、杨得志的十九兵团,又从包头调来两个骑兵师,加强了第一野战军的力量。

6月中旬,按照中央军委“钳马打胡,先胡后马”的作战方针,首先集中主力与胡宗南主力决战,然后再进攻青海宁夏的“二马”。

此时,西北“二马”要比胡宗南积极得多,胡宗南还没有行动,马步芳、马鸿逵就开始向陕甘边境调兵遣将,准备先收复咸阳,以一部分兵力偷袭西安,然后在三原附近与解放军主力决一死战。

马步芳命令大儿子马继援为总指挥,一马当先统领八万兵力,兵分几路沿着西兰公路东下,在乾陵附近跟解放军打了一仗,打着打着解放军不见了,他没有多想,又浩浩荡荡直指咸阳。

胡宗南在十分不情愿的情况下,派出了十八兵团和第五兵团近10万人与“二马”跟着挺进关中。

裴昌会磨磨蹭蹭地跟了上来,走在马继援的背后,每天用飞机侦察马继援的行动,观望马继援如何与解放军决战。

西野部队等候时机成熟,准备给马继援一个迎头痛击。

我军周士弟的十八兵团六十一军日夜兼程向西安急行军,他们刚到了西安,就接到了马继援攻打咸阳的消息,率先让十八师全部出动,赶到咸阳参战,六十一军乘车随后向咸阳进军。

保不住咸阳,西安就会回到胡宗南的手里。彭德怀下了死命令,必须守住咸阳。

马继援打了一天,未能占领咸阳。

裴昌会只作壁上观。

马继援急得团团转,毫无办法,当他听到十八、十九兵团马上就会来咸阳,忙命令部队撤离咸阳。

毛泽东听到马继援撤出咸阳,他怕胡宗南已经出动的兵力溜掉,电令彭德怀,让杨得志的十九兵团和许光达第二兵团留下部分兵力监视“二马”外,其余王震的第一兵团、周四弟及许光达兵团的余部,分两路截断胡宗南的退路,另一路迅速包围胡部,聚而歼之。

十九兵团的任务就是牵制西北“二马”。

周四弟十八兵团,沿陇海铁路和咸阳至凤翔公路,由东往西攻击敌人。王震的第一兵团沿陇海铁路和咸阳至凤翔公路,由东往西直插敌人纵深。

7月8日,扶眉战役拉开了帷幕,彭绍辉率领的第七军协同十八兵团沿咸(阳)凤(翔)公路和陇海铁路,向武功以西的敌人进攻,与第二兵团一同聚歼敌人。

二兵团由蒲城出发,经富平到了麟游、扶风一带集结。

第二兵团首先在麟游一带发起对胡宗南第一军第一师的进攻。可笑的是,麟游城里住着敌人的一个师,看到大兵压境,城里好几千敌人,一枪未放,就乖乖举手投降。

原来,这个师不少的士兵是原教导旅一团被俘改编的战士,他们身在曹营心在汉,哪有心思给胡宗南卖命。当战斗打响,这些被俘战士不但不还击,而且暗地里策划士兵起义。当官的发觉情况不对,刚想制止,有的被击毙,有的被迫缴械。树倒猢狲散,窝里烂了,加上四纵排山倒海的攻势,1000多敌人举手投降。

教导旅被掳走的战士回到了第二兵团,12个小护士又回到了原来的部队里,那场面真是热泪滚滚、相拥相抱,如同见到亲人一般。众口一词:“我们回老家了!”“我们回老家了!”口号声吼得地动山摇!

西北野战军司令部下令10日中午发起总攻。

9日晚,天完全黑了下来,整个乾县都笼罩在夜色里。许光达一声令下,我第二兵团三个军趁着夜幕掩护出发了。第二兵团的任务是要穿过马鸿逵和裴昌会防区的结合部,直逼渭河,占领青化镇、益店镇后,绕到罗局镇的后面,切断陇海路,堵死裴昌会第三十八、六十五和一一九军部的退路,配合正面进攻的部队把这三个军包围在扶风到眉县的地区之内,一举歼灭。这是一个大迂回的穿插。成功,扶眉战役就胜利;失败,扶眉战役就跟着失败。

对这次穿插,彭德怀命令许光达和王世泰:“为了不让敌人发觉,你们必须走山路,隐蔽前进,夜间禁火,途中遇到小股敌人不要纠缠。”

许光达和王世泰早已心领神会。“是!保证完成任务!”

三个军悄无声息地行走在崇山峻岭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近了裴昌会的防区前沿东平镇一带。裴昌会把四个军的部队摆在了罗局镇、益店镇、眉县车站方圆50多公里的地带,各个军、师、团、营各自排成矩阵。这样,敌人以为是万无一失,放心大胆地吃喝玩乐,我军却进退自如。

许光达的部队到了指定的地点,十九兵团一路上声势浩大地前进,摆出了一副与“二马”决战的样子,吓得马继援一步也不敢前进。我防守西安的六十一军,把敌十七军十五师全部包围了起来,一举歼灭。

彭绍辉率领的第七军协同十八兵团沿咸(阳)凤(翔)公路和陇海铁路,向武功以西的敌人进攻,与第二兵团一同聚歼敌人。

一兵团10多万部队把延安调回的整编六十五师、汉中调来的广东六十五军、西安驻守的暂编二旅,挤到了扶风、眉县一带。大约是胡宗南爱才如命,或许是再没有挂帅的战将,只好第三次起用吃败仗的钟松上阵,但这次要比前三次败得更惨。

四军此时的战斗任务是把守在罗局镇一带,以防止胡宗南的部队向西向南逃窜。

7月10日上午,西野30多万部队,拉开了300余里的战线,对付胡宗南20万左右军心动摇的部队。一场在扶风、眉县一带展开的你死我活的战略大决战将要在这里全面展开。我野战军的炮火向渭河北岸的敌军发起猛烈轰击。

胡宗南和裴昌会做梦都没想到,第一野战军在短时间内组织起如此浩大的战斗体系,也没想到短短的两天时间,解放军在他们的肚子里开了花。他急令其第一一九军向宝鸡方向撤退,“撤退呀,赶快撤退!”

裴昌会连夜下令三十八军、六十五军向陇海线突围,还说:“冲出罗局镇就是胜利!”遭到我军顽强阻击。许光达的口号是:“堵住敌人就是胜利!”

守卫罗局镇的是我四军第十、十一师。一场争夺罗局镇的战斗于12日拂晓打响。

敌整编六十五、三十八军被逼上了死路,他们拼命地往外冲,整师整团地轮番向阵地前沿发起攻击,千军万马的喊杀声、刀枪声、飞机的轰炸声以及渭河哗哗的水流声,组成了惨烈的战争画卷。两军扭打在了一起,展开了你死我活的较量。

我军第十、十一师的干部战士死伤过半,干部阵亡,下级自动代替。失散掉的干部战士自动归并,四军的干部战士始终怀着必胜的信心。尽管敌整编六十五军、三十八军不顾一切地突围,但终究没有突破罗局镇的一寸土地。

在罗局镇这场比毅力、比耐力、比实力的大决战中,二兵团的其他部队会同十八兵团、一兵团对整编六十五军、三十八军发起了猛攻。几百门大炮发出怒吼,从十里外呼啸而来,顿时尘土飞扬、鬼哭狼嚎、血肉横飞。

天气异常的炎热,不论敌我双方,都如同河里拉出来一般。国民党的士兵有的中暑,有的脱水,有的干渴得晕倒了,最后8000多人跳进了渭河,刚一上岸,就做了俘虏。这一仗,只有裴昌会逃脱,我军十二师第二次解放了宝鸡。

胡宗南的部队本来就是惊弓之鸟,在雷霆万钧、排山倒海的第一野战军面前,早没了殊死搏斗的决心。尽管胡宗南亲临战场,声嘶力竭地指挥,拼命呼叫西北“二马”助战,但西北“二马”司令长官马继援也学会了裴昌会的隔岸观火,丝毫不肯卖命,客观上也被我十八兵团死死地挡在了宝鸡以西。

在300多里的战线上,我军以山崩海啸般的气势和力量将敌军打得丢盔卸甲,仓皇逃窜。虽然他们也做了垂死的挣扎,但经不起泰山压顶的攻势。曾经不可一世的广东六十五军,在陕西连吃败仗,此刻已毫无斗志。气焰熏天的四川调来的一个师,看到这么强大的阵势,拿起枪就往秦岭的深山老林里跑。至于胡宗南那些所谓的王牌之师早已领教过共军的厉害,被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暂编二旅这个新编的部队在强大攻势面前,没了死心塌地为党国效力的资本,只是虚张声势,虚与应付。

扶眉战役经过四天三夜的激战,胡宗南领着残兵败将退守到了秦岭一带。

此役,以我军胜利而告终,共计歼敌1个兵团、4个军部、8个整编师,另3个整编团,共计3万多人,解放了关中8座县城。

这是西北战场在解放战争开始以来最大的胜利。

青、宁“二马”见势不妙,马继援把部队撤退到平凉地区。

我经历了此次战役,觉得中国人民解放军是威武之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军所到之处,那里的反动势力就会土崩瓦解,那里的老百姓就会得到阳光和温暖。